胡氏身高,体胖,如玉见了也要叫声大嫂的。
今夜蔡香晚托病,周昭又是双身子不见客,伺候与安排席面自然就是她俩的事情。大姑娘张宁带着姜璃珠与周燕先入席,不一会儿老太君贺氏也入了座,杨氏也成了婆婆,不必再伺候婆婆,便坐到了她下首。
一群姑娘们正自嬉闹着,屏风外那一桌也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张登和张享两个一落坐,里面姑娘们也就不敢吵了,静静悄悄,鸦雀无声。
老太君贺氏只待丫头斟满了酒,便挥手道:“将中间那屏风撤了。儿子孙子皆是我生的,八月十五团团圆圆吃顿饭,隔着个屏风作甚?”
那隔屏风的规矩,自然是区氏才有的。贺氏出身不高,在丈夫面前一生要强,最不喜《女诫》、《女训》上面那些规范言行的书。区氏以其的刚强与暴性,对于《女诫》和《女训》的倒背如流,治住了大大咧咧的婆婆贺氏,将她生生逼到了二房,直到今天区氏病了,婆婆贺氏才敢自在一回。
屏风哗啦啦一撤开,对着一桌的男子们,姑娘们越发的不自在了。菜渐渐摆上来,小香葱清炒的梭子蟹,清汤羊肉、红烧黄鱼,子姜焖鸭,满满当当摆得一桌。贺氏带着大家饮过一杯,见大儿子上来敬酒,忙令丫头替他斟酒。
如玉趁着大家轮番敬酒的功夫,转到窗边背身喝了口茶,便见区氏扶着个丫头,自大门上走了进来。因为儿孙们的轮番敬酒,贺氏脸上带了喜色,再她自来爱说些俏皮话儿,刚惹的满堂吃吃笑着,马着张脸的区氏一进门,所有人的笑声都没了。
姜璃珠是客,本坐在贺氏身侧,见区氏来了,立即起身让坐,自己则退到了她身边。她与周燕两个,下午都格外打扮过,此时对灯照影,果真人比花娇。
张登和张享两个既敬过了酒,自然也不稀罕吃那席面,起身便要托辞。张登走的时候带走了张诚,想必是与邓姨娘三个一起到那小院里过中秋去了。张仕应付了两句,也趁着区氏不注意溜了。
张君自来不会应付这种场合,恍然醒悟过来一桌子就剩了他一个,想打个掩护都无人来护,起身也准备要溜,便听区氏叫道:“钦泽过来,替我喝杯酒!”
周燕自然而然的,起身让出了位置,坐到了张凤身边。姜璃珠身边那空位,叫高高垂下来的宫灯照的温黄暖亮。张君站了起来,忽而发觉一屋子的男人都走光了,就只剩自己一人。他越发觉得局促,转身去看如玉,如玉是儿媳妇,与二房的大嫂胡氏两个本是并肩站着,这时候仍还温温笑着,也在望他。
张君走过去,在一屋子妇人姑娘们的注视之下,并不落坐,低声道:“母亲,儿子已经成了亲,在座还有未嫁的姑娘们,在此吃酒有些于礼不合。况且皇上吩咐儿子所写的折子,儿子还未写完,就不陪母亲了。”
区氏自来不笑的人,这时候反而笑了,声音也难得温和:“皆是一家人,难得十五大家高兴,讲究那里虚礼做什么?去个人,把老四两口子都给我叫来,咱们一家子人今夜团团圆圆,坐在这里吃点酒,叫几个姑娘们也都高兴高兴。”
如玉可算找着了机会,阻住要出门的婆子道:“外面还有一桌,妈妈赶紧吃杯酒去,我跑趟腿儿即可。”
那婆子嘴里说着那里能叫二少奶奶亲自跑路,却迈开退儿朝亭外那一桌去了。
来了一个多月,如玉这还是头一回到秫香馆。秫香馆围墙砌的格外高,两扇开的如意门紧闭着。她上前敲了门,里头一个丫头高声问道:“谁,何事?”
如玉道:“是我,叫你们少奶奶出来,往长青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