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迟钝地捕捉到这个字眼的肖瑾猝然睁大双眼,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门,边疯狂按电梯按钮边对着电话大吼“你别动那些信”她声音嘶哑,眼眶通红,威胁的声音变成了哀求,“妈,求求你别动它们。”
卢晓筠听她接近崩溃的声音,愧疚淹没了内心,掉了眼泪,柔声应允她“我没动,我不会动的,什么都不动,等你回来都给你。”
“谢谢,谢谢您。”肖瑾吸了一下鼻子,说,“我现在就回去,麻烦您麻烦您守着那些信,那些对我很重要。”
肖瑾只有十年前第一次从国外回林城,回了一趟家,发现所有有关于木枕溪的东西都被父母毁了,摔门而出,从此再也没有踏入这里一步。
肖瑾踏进楼里,往旁瞟了一眼一楼的铁皮信箱。现在已经很少人会写信了,基本成了摆设。可在高中时代不是的,肖瑾定了几本科学、自然之类的杂志,定期会投递到信箱里。家里的阿姨会定时察看信箱,把杂志给肖瑾送到楼上去。
卢晓筠早就打开了家门,看着出现在门口沉默的女儿,她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肖瑾的卧室,轻声道“信已经放到你桌上了。”
肖瑾想道句谢,却卡在嗓子里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她朝卢晓筠点点头,快步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肖瑾背靠在门,这一瞬间几乎没有勇气去看桌上摊放着的信,她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慢慢地朝书桌走去。
木枕溪真的给她写了很多信,一封一封地按照时间顺序从左至右排列在桌面上,大抵是卢晓筠整理的,信封上有盖着日期的邮戳。
最早的一封寄出的日期是2008年5月10日,因为时年日久,信纸早已变了颜色,木枕溪给她写“外婆最近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你有空来看看她吗”
2008年5月13日,木枕溪在信里给她写“我那天没有要和你分手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辛苦,我心疼你。在你说出分手以后,我竟然可耻地产生了顺势而为的想法,因为你和我在一起太累了,我向你道歉,我们能不能和好”
肖瑾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突然一把扣住了桌沿,支撑着自己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2008年5月18日。
“外婆去世了,我觉得我也快死了。”
2008年5月22日,这张信纸斑驳不一,似乎被泪水反复洇湿过,里面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你回来吧”,连标点都没有。
2008年5月25日。
“我听同学们说你已经出国了不是真的吧,你是在和我赌气吗国外开学不是要到九月份还是十月份吗我不会相信的,当然,如果你要我信也是可以的,这样我就会哭,你喜欢看到我哭,我已经哭了,我哭了一晚上了,你高兴一点没有你能不能回来了不要再折磨我了,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我求你,求求你回来。”
肖瑾双手剧烈颤抖,拆不下去了。
她捂着脸无声地抽泣,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才鼓起勇气,继续往下看。
2008年9月10日,分手后肖瑾的第一个生日,木枕溪去了外地,这封信里写“我去外地了,买了个手机,手机号码是15xxxxxxxxx,地址是x省x市x区x街道xxx,”详细到门牌号,最后用画笔画了个肖瑾的小人,旁边写着,“生日快乐呀,肖瑾儿。”
肖瑾看着那副画笑了,笑着笑着又滚下泪来,抬手用手背抹去。
此后三年,木枕溪给她写了几十封信,每封信开头都是她最新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一笔一画,字迹无比清晰,生怕肖瑾看不清,就会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