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拉一拉遮不住手腕的袖脚,暗地里扯了扯嘴角。
天可怜见,贾赦好歹能称的上是将军,偏偏毫无武官的赳赳气势,一张口,旁人都要以为他是兵油子。
偏就是这样的爹,每天大清晨把他拽起来,先去演武场跑几圈,吃个饭散步到马房那,骑马出城给祖父上香,再回来,操练刀枪。
中午吃饭,午间休憩。下午读兵书,看驿报。
贾赦逼他看的时候振振有词:“就算你不通四书五经,也要知晓人世道理,不堕贾家威名。”
贾琏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硬着头皮,应着“是是是对对对好好好”,然后对着蚂蚁一样密集的字欲哭无泪。
他之前非常期待,父亲不昏昧会如何。但真的逮上认真教导他的父亲……一时间还真有点不习惯。
但,也挺好的。
……
他们就如此这般的过了三年。
到了出孝的那日,贾府小办宴席。众人纷请贾母上首位。
贾母坦荡荡坐了,一番酒菜疏阔、忆旧展新后,贾母看了眼坐在右手,为她夹了好几次菜的贾政,清清嗓子。众人霎时都安静了。
便听贾母发言。
“这事在我脑中也存了久了,只是赦儿总不得空,一直寻不得机会说,”她说道——贾赦忙请罪不提——“出了孝,就要收拾器物预备搬院子了。我依旧住在荣禧堂,如何?”
众人纷纷道:“老祖宗住在荣禧堂,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贾母继续发言:“政儿至孝至顺,赦儿扶棺我也习惯他和王氏在一旁侍候,就让政儿随我住着,如何?”
有嘴快的已经应和贾母,而贾母,只看着贾赦。
贾赦抖着手,晃了晃身子,仿佛是已经喝醉了。——只是脸色煞白。
贾琏听着,却怒了!
他本不是迎春一样温和的性子,窝里横起来,也敢提刀砍人。大概因为在宴席上喝了一盅甜滋滋的果酒,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哐当”一声,椅子被他踢的老远。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邢夫人惊呆了,情急之下忙斥责道,又朝贾母陪笑,“琏哥儿一定是喝醉了。”
“我才没喝醉!”贾琏冷笑一声,不理会上不得台面的继母,只盯着贾母,“老祖宗,您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说我爹不孝顺!既然觉得不孝顺了,直接告他忤逆不孝得了!”
邢夫人魂都被吓了半条,哆哆嗦嗦的打圆场:“哪能呢?老祖宗只是喜欢贾政,觉得他陪侍更好,哪就说我们大老爷不孝顺呢?”
万籁俱寂。
上菜的侍从都不敢走进来,怂在门口外听戏。
而邢夫人,话出口了,也才意识到,自己直接挑明贾母喜(偏)欢(爱)贾政的事来。
王夫人狠狠的睨了邢夫人一眼,贾政低头,当做一切都和他没关系。
贾母也有些发抖,在面对贾琏目光的时候。
孝期三年,贾琏被打熬了三年的身板。现在,他只有十三四岁,声音却宏亮有底气,气势逼的她都不由瑟缩。
一会儿,她才酝酿好自己身为老太君的威严来,恼道:“哪有晚辈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贾琏嗤了一声,笑道:“那还请老祖宗因为孙儿的这句话,去官府那把孙儿也告忤逆吧。”
怎么可能真告忤逆?
他们父子两都是结结实实守了贾代善的孝期的,并且每日去上香,顺路时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