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躺在软轿上的沈姝,原本脑袋还是昏的。
可是不知为何——
从她被仆妇们抬上软轿,到这会儿,也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毒性上来以后那股极重的晕眩感,反而慢慢退了不少。
仿佛那热腥草的毒,在她身体里,一点点消散了似的!
这个发现,让沈姝有些哭笑不得。
难不成——
她被药师佛拘进梦里以后,除了尝药、试药,还炼出了“百毒不侵”之身?!
若果真如此,那她也太太太太太厉害了吧!
此刻,沈姝听出男子声音里,蕴含的怒意,猛地从那股“老子天下第一”的惊喜中回神,眉心一跳。
好家伙,只听声音就这般有气势。
这白衣男子果然不是个善茬。
幸好三哥机智,截胡及时!
否则说不得阿爹还真跳进大坑里了!
站在院门前的沈晋明,听见白衣男子的话,暗道不好。
看来他们还是来晚一步,想必爹爹方才已经和这男子起了冲突。
“郎君误会!”沈晋明急声解释:“实不相瞒,昨日在下身中奸人毒箭不慎跌入寒潭,幸得郎君相救,也因此让在下偶然闻见郎君随身的香囊里,发散出的药香有解毒之效……”
说到这,沈晋明顿了顿,稍提高些许声音:“在下对药毒之理稍有涉猎,昨日中毒后昏沉之时无意对小妹提及此事,小妹误会了,才有今晨莽撞闯进贵院之举……
方才行刺之人,在下观其招式,应是关外细作,此番小妹为救在下不幸中毒,还请郎君能借香囊一用,救下小妹性命,他日郎君若有需要,在下定万死不辞!”
沈姝在软轿上,听见三哥这番说辞,恨不得立刻坐起来为他喝彩!
三哥竟用几句话,便将今晨她在男子院中认毒、识香囊解药之事,揽在了他自己身上。
虽说这些说辞是事后找补,细细推敲之下,难免会有些许破绽——
可她沈姝沈四姑娘,毕竟是全云边城官眷里,人尽皆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六艺不通的“粗浅”之人。
只要她以后不在人前露出懂药理之事。
谁会相信——今晨那些认毒、识药之举,是她自己做出来的,而非沈三少爷指使的?
思索间,沈姝越发觉得自己身上的毒,好像比刚才更轻了一些。
她心道不好,若毒自己“解”了,她和三哥就白唱这出戏了!
这么想着,沈姝用有史以来最“精湛”的演技,“勉强”睁开一双水汪汪的杏眸。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望着自家亲爹,哑着嗓颤声低语:“阿、阿爹……女儿……是不是……要、要去了……”
沈冲黑沉着一张脸,望着自家女儿。
浓眉下的双眼,快要眯成一条线。
出乎沈姝的意料——
沈冲的眼底不是她以为的焦虑心切。
反而有种古怪神色。
沈姝被阿爹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
这不对啊!
她都中毒了!
奄奄一息!
阿爹难道不应该“心急如焚”,去找那白衣男子求药吗?
难道不应该登时撤了这些兵,以报答白衣男子对她的救命之恩吗?
她和三哥把戏台子都搭好了,阿爹,您倒是照着本子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