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不约而同地望过去,霎时间目光或惊或疑,但却无一人发言询问。
罗知夏站在众人目光聚焦之处,一瞬间竟产生了身处风口浪尖的错觉,仿佛前方是千尺孤壁、万丈深渊一般毫无凭依之所,向前一步就会直往下落,永不翻身。
他一脸莫名地瞧着神色凝重的叶深浅,仿佛全然不知他此举所为何意。
罗知夏当然不可能是杀死付雨鸿的凶手,可是他的衣料又怎么会握在付雨鸿的掌心里?
白少央似乎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在场之人中唯有他最清楚此事当与罗知夏无关,可究竟是谁在他走后来了付雨鸿的居所,把罗知夏衣服上的一块料子撕下来塞在他的手心里?
是城府深重的哥舒秀,是居心叵测的罗应寒,还是潜伏多年的秦高吟?
白少央一想到自己充满快意地杀了付雨鸿,结果却做了别人的刀,只觉五脏如千刀齐绞,六腑似放于烈火之上炙烤,一时间看得情急无比,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不敢去看一旁的解青衣,只敢盯着曾经的捕头叶深浅,盼着他能说出些什么话,解了罗知夏身上的嫌疑。
叶深浅似乎也不觉得罗知夏是凶手。
他认出那衣料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庄子里要掀起一阵飓风骇浪了。
可无论罗知夏是被何人栽赃陷害,这第一阵风,第一圈浪,定是由他叶深浅给掀起的。
叶深浅在心中叹息一句,面上则沉声正气道:“这衣料是西番的暗花缎,纹路是寓意长寿光明的瓜瓞连绵纹,同样的衣料,我只在宴会上见罗少爷穿过。”
他做过捕快,走的眼观四方,耳听六路是道,谁喝了什么,穿了什么,只要一眼看过,皆是放在心中,不肯忘却半分的。更何况血宴之上有太多惊心动魄之处,所以许多细节他都一一留心,如今回想起来也是格外清晰明朗。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罗知夏只上前一看,看得眉眼一颤道:“这衣料的确是我身上的。”
他一瞧见那衣料,目光仿佛就被钉在了那纹路那缎子上,许久都未能移开。
叶深浅道:“敢问罗少爷,有没有别人的衣服也绣了这样的纹路,用了这样的缎子?”
罗知夏只面色沉沉,声音低低道:“这件衣服是我生辰时父亲送我的一件礼物,这庄子里旁人皆是没有的。”
他这话一说完,方觉自己踏入了一个别人精心制造的困局,心底顿时一阵寒凉,再看向那衣料时,只觉得那一丝一缕织金泛花,似织成了一张弥天大网,当头对着他罩了下来,直罩得他无处逃生。
叶深浅在心中暗叹一声“果不其然”,然后又问道:“那罗少爷昨天难道也穿了这件衣服?”
罗知夏只道:“昨日我只穿了一阵,便将衣服送给丫鬟惜珠,叫她送去浣衣房。”
一旁的白少央忍不住道:“如此说来,这该是栽赃陷害了。”
叶深浅便对着门外守着的下人喊道:“那就先传丫鬟惜珠来吧。”
罗知夏心内一松,只盼着惜珠能来还自己一个清白,但他看向众人之时,却无人敢与他目光对锋。那东墙会的“风临狂刀”卫临风、岁安阁的“夜下书生”谭说夜、照金楼的“白珠娘子”甘白珠,本是离他最近的一圈子人,此刻也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仿佛罗知夏身上盘了一条毒蛇,随时都会跳出来咬他们一口似的。
罗知夏无言地叹了口气,但见到曲瑶发、荣昭燕等人笑着看他,眼神中似含了无声的支持,心中又过了一股子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