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的和尚出了,在清军的默许下将一具具尸体收敛,几日下来,仅和尚收敛的尸体就多达八十多万,若不是前线斥候用生命担保,数量只多不少外,朝里的大臣根本难以想象,八十多万的尸体堆积在一起会是怎样的场景……
左弗看着朱慈烺派人送来的奏报,面色阴沉,心里有种无名的怒火在闪现着。
在她来的那个年代,这段历史早已成了遥远的记忆,人们更多记着的是东瀛人给中国留下的伤痕,南京三十万英灵的哭泣以及还存活在人世幸存者们的控诉……
可对于这段历史……时间早已抚平了伤痕,人们下意识地已选择了遗忘,包括她。
现在,她活生生地置于这段历史中,当前线一封封充满着杀戮,奸淫等字眼的情报传过来时,左弗忽然发现自己已无法像初来时对这段历史报以无视了。
太悲惨了……
老人,小孩,妇孺……
偌大的扬州城几乎无人存活,仅看着这些奏报她就觉得难以呼吸,更不要提亲眼瞧见又会是个怎样的心情了……
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悲戚与愤怒交加在一起,这种复杂又沉重的情绪让她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呆呆望着这些奏报,任由自己思绪飘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低声道:“明日大军就要开拔,女儿与师父随您一起去前线吧。”
左大友大吃一惊,“这如何使得?为父就你一个女儿,你若出事,为父如何能安心?”
顿了顿又道:“我战死沙场乃是天命,君恩须报,你又何必跟着爹去冒险?”
“鞑子如此凶残,若是父亲失败,我们一家岂有活命?”
左弗冷声道:“女儿之前一直想跑,就觉着大明溃败至此,必抗击不过清军,国破家亡乃是必然之事,所以必须远走他乡,方可保全性命。可女儿筹谋这么久,人算不如天算,终也没能离得了这南京城,若父亲失败,祈降者必反扑,再无心抵抗,届时咱们左家这上百条人命也是保不住了……”
她顿了顿又道:“周世昌必也知其中厉害,所以才放下个人恩怨,与父亲推心置腹。”
“弗儿信周狗贼那些话?”
“信不信不重要。
左弗道:“他是贪恋权势也好,是不想当汉奸也罢,总之第一个正式跳出来承认小爷的人是他,只有此一条鞑子都不会放过他。”
“这是为何?”
左大友十分不解,“他到底手上没鞑子的血……”
“父亲可知小爷登基后,人心如何了?”
左弗慢慢道:“左良玉前些日子已病死,小爷若再不出现,其子左梦庚必降清。可如今小爷登基,朝廷已承认他是先帝骨血,此谓正统,人心因此凝聚,而左梦庚也上书朝廷,西面危机已解,我等只需全力对付鞑子便行。”
“弗儿的意思是说陛下的登基稳定了人心?”
左弗点点头,“所以清军想要征服我们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而促成这一切的人其实并不是父亲,而是周世昌。”
左大友又糊涂了,“这关周世昌什么事?”
左弗忘了自己父亲一眼,心里叹息:自己这父亲虽说有些谋略,可到底眼界差了点,这政治悟性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