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红药想起了许多,而这许多的画面与声音,最终又汇聚成了眼前的这一纸字条。
视线被轻雾蒙住,她什么都看不清。
可在心底深处,她却清楚地知晓,她一直想要报还的恩情,早在两年之前,便已经用另一种方式,报还了。
真好。
重活一世,真好。
能救下这许多许多的人,救下那个苦命的女子,真好。
红药弯起了眼睛,眸光渐清,心底渐宁。
从今往后,她再也无需为故人担心了,只因对方过得很好,比她想的还要好。
将字条投进水盂,她凝目瞧着那字迹一个个地晕散、化开,变成团团墨迹,再也难以辩认,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都结束了。
或者不如说,什么都没发生。
大家都好好的。
全都好好地活了下来,并且,将要继续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这真是极好极好的。
红药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最后直笑成了一朵花儿。
她哼着小曲儿,从水盂中捞出湿透的字纸,慢慢将之撕成了碎片,仿似唯有如此,才能将一切湮灭。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又想明了一些事。
就在大半个时辰前,她还曾疑惑,何以今日前来送信的不是金二嫂,而是小厮元贞。
问了元贞因由,元贞回说,这是因为徐玠要在江南、皖南、湖广等地都开设梅氏百货的分铺,便将金二柱夫妇调去帮忙了。
这一去,没个十年八年的,他们也回不来。
如今看来,徐玠这是早早将知情者全都遣走,以免红药往后难做。
多好的夫君啊。
她得着了一个,柳氏也得着了一个。
除此之外,红药最近也一直在打听柳家的事,而得来的消息亦令她欣然。
柳家是个好人家。
柳湘芷落进拐子手中,丢了好几天,若换在那些规矩严的人家,这样的女孩子回家之后,也只得三条路可走自尽、出家,或者远嫁。
而柳家却没这样做。
他们不仅牢牢地护着这个女儿,且还精挑细选地为她挑了一桩上好的婚事,哪怕女儿年纪拖得大了些,也绝不肯将就着把她嫁掉。
由此可见,柳家两老对自个儿的孩子是真心地疼爱。
托生在这样的人家,实是天大的福气。
夫君温柔、父母疼爱,柳氏这一生,应该会很圆满。
红药心头最后一丝执念,至此终是了却,一时间只觉神清气爽,只想找点事情来做做。
于是,她做出了一项重大决定
找石塔。
真实情形其实是,除了这么件事儿,她手头也没别的事可做。
五月乃是恶月,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月里举宴,而就算有花宴、茶宴之类的,也没红药这待嫁之女什么事。
将要出闺的她,如今只能在家呆着,哪里也不能去。
所以,就只能找石塔了。
为此,红药还学着徐玠的样子,专门拟了一份“计划书”,每天按早晚两顿饭的时辰点儿满府乱晃,赶上天气凉爽,晌午还要再加一顿。
就这么着过了十来天,世子爷不干了,跑到刘氏跟前委委屈屈诉了段苦,大抵说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