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护着她,始终如一;是她负了他的心意,一遍又一遍。
司妍放空所有思绪,感受着流走在她身子里的东西,她正被这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控制着,为它欢喜为它悲。
她放下相框走了,等到早班地铁,坐上火车,来到他们的故地。
那里有座山,曾经破鸟在山里栽了棵树,他说几千几百年后看看自己的杰作总有一番感悟。再次见到这棵歪松,司妍只觉得好笑,明明这么大的人了,明明活了千百岁,总像个孩子似的。
司妍想见他,想问他许多未能说的事,她望着脚下茫茫苍绿,纵身跃下去找黄泉路上的客栈。
天突然暗了,四周很寂静。司妍缓缓睁开眼,面前凭空多出栋老宅,这宅子青瓦白墙,门漆斑驳,檐下两串红灯笼倒是鲜亮,仿佛两条红手臂随风招摇。
她情不自禁走上前,细细打量着老旧的门,以前在里面不知外头事,现在一看,这门旧得都快开裂了。
“叩叩叩……”
轻叩几声,里面无人应。司妍转念一想,自家地盘何必这么客气。她使劲把门推开,绕过影壁往里走去。宅子外面看起来不大,里头倒是宽阔。三进的院落,入二道门便是客院。
司妍来到她最熟悉的堂屋走到柜前张望,柜后无人,堂中也无人,这里就像一栋被废弃的老宅。
司妍取下柜边挂的莲花灯出了客栈,沿着卵石小径来到黄泉道,走着走着,前方越来越黑,风里有什么东西划过脸颊,锋利得如刀刃。
这条路她走了上千上万遍,从不会害怕风中的恶灵,她知道只要一直走下去就能到忘川河,那里应该有人在等她。
终于,远处的天空有淡淡的光晕,风中捎来血腥的气味。忘川河到了,一望过去血黄色的河水里浮飘着成千上万的骷髅头,像半生不熟的汤圆时起时伏。有些骷髅皮肉未褪尽,残留着痛苦之色,干瘪的嘴里发出阵阵呻/吟,不甘却又无力。
忘川河边,三生石旁,没有他。
司妍提着莲花灯沿河道徘徊,熟悉的景、熟悉的地方,惟独少了熟悉的人。
“真是的,懒鬼就是懒鬼,客栈不管,连客人也不带,还说什么去领赏……”
司妍嘲讽着,尖酸刻薄之处余音婉转,泪便落了下来。她很久没哭过,这滴眼泪迟了千百年。
“看,底下有个傻子。”
忽然头顶落下个声音。司妍微愣,寻声抬头,就看到高高的槐树上坐着个魂,穿着绯红竹纹长袍,腰间束玉带,底下则是双黑靴。
“啪”一颗小石子正中她眉心,是那贱魂扔的。
司妍卷起袖子,哭笑着道:“你下来。”
他摇头,笑得又坏又贼。“你为何不上来。”
司妍凝神想了会儿,使出好久没用的看家本领,像个猴子蹭蹭蹭地往树上爬。
“当初还是我教你爬的树。”她嘀嘀咕咕,伸出手欲抓他衣角,他突然伸手过来接住她,两眼含着笑,笑里闪着光。
“你为什么要回来?”
“做鬼做久了,做人不习惯。”她回道,一如既往是张冷脸。
萧玉仰天笑了笑,说:“这下可好,我们两人都得当鬼了,互怼好几辈子。”
话落,他的目光落到她眉宇间,温柔似水。
司妍看着他,想起许多被遗忘的东西,比如他跌跌撞撞的模样,他练剑时的洒脱,他保护她时的勇猛……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触上他的眉眼,轻声道:“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