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刀没有顺应凌河关于见面的提议。
他亲自驾车充当保镖, 当晚载着戚爷从估衣街茶楼回到位于城里的别墅区。
戚宅周围的各个犄角旮旯, 像是从养分过剩的土地缝隙中孵出来了一个又一个陌生晦涩的面孔。这些人一看就不是邻居或者游客, 越是装得轻松悠闲, 越显得整天在别人家门口瞎转悠的这份无所事事十分虚假做作。
这些人中间, 一定有薛队长派遣盯梢的便衣, 或许还有凌河的眼线,戚宝山被围在这口大瓮中,这时候再想要出境跑路,都过不去海关, 一有风吹草动必遭各路人马拦截,自首恐怕就是唯一自保的出路……
父子二人一夜未眠,就在一张床上头冲脚、脚冲头地和衣而卧,在风雨飘摇的灯影中夜聊。双方这样的彻夜促膝深谈,不知还能有多少次机会。
“您怎么两个月前没想到提前跑路,一走了之?”严小刀也并非煽风点火鼓动他干爹跑路,但事到临头终归有些不忍,胳膊肘总不能往外拐了。
“裴逸那小子一直在南方看场子,我让他安排了,随时都可以去特区避一避。但跑出去了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我找谁去?”戚宝山一句道出心中挂念。
无论出于怎样微妙的心理, 戚宝山就是没走, 好像就等着他干儿子一句义气的豪言:您假若愿意自首,我陪您去;您坐牢,我陪您坐牢, 我绝对不躲。
外人眼里,戚爷打下十多年江山,最厚重的财富是宝鼎集团价值百亿的产业。
但在戚宝山眼里,他可能觉着,十余年间他最看重的是对一个小子付出的心血。
严小刀靠在床脚微阖双目。
他突然睁眼,身子往前探出急迫的姿势:“张庭强这人现在到底在哪?他才是主犯,指证他承担罪责!”
戚宝山以眼神拦住小刀的冲动,摇头:“你啊,还是天真,别自作聪明去找那个人。我为你和你那位小情人着想,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好自为之,别以为自己神通广大就无所不能。
“你是我这么一个平头百姓戚宝山的干儿子,咱家是什么来路和背景?你想指证谁?主犯从犯又怎么样,你什么时候见过皇亲贵戚给平头白丁顶罪背锅?”
“谁是皇亲贵戚?”严小刀不解。
戚宝山不回答。
戚爷一向有几分愤世嫉俗的江湖气,平生孤傲清高,见不惯各种丑恶事,看得上眼的人就没几个。严小刀从小到大都听惯他干爹这副口吻,常年言传身教潜移默化,对他总有一两分影响。
戚宝山自嘲道:“小刀,我要是出去自首,指证了背后大恶人,我的下场就是游景廉今天这样。”
严小刀问:“游景廉疯癫中风的症状还没治好?”
房顶上一只夜枭发出“扑愣愣”一声突然掠过树梢,叫声与屋里沙哑的嗓音暗合。
戚宝山为他很不待见的这位故人烧柱香叹口气:“你还不知道?内部传出来的消息,对外就没敢公布,游景廉已经死了。”
……
临湾本地的这一群旧相识,经历一番波折,各自的下场耐人寻味。
网络上那些纷纷扰扰,几个月后逐渐偃旗息鼓了,已经没有太多声音提及麦允良这个名字。娱乐圈一代新人换旧人,更新换代十分残酷。一个大明星几个月不拍戏不发通稿不买营销号就要人走茶凉,更何况这人都永远的不在了,谁有那样的闲工夫整日沉浸悲痛之中,缅怀一个消失不在的偶像。
但是,赔钱并不能完全消灾,能否脱罪免责,全凭你得罪的背后人物一个眼色、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