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为了活着,他别无他法。因为只有活着,他才有机会得到对方。
而今天,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只因自己的喜好行动了。明天过后,他便会硬下心肠,不再是从前的冯谨了。毕竟,一个朝代的新生,是要踏过无数人的尸体才能建立起来的。
他就这样停了很久,久到腿几乎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他才又动起来。只是动作比方才更慢了,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就这样走了几步,冯谨再一次停下来。
他忽然,很想念柳丞之。
路过的旅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匆匆离开了。
半晌,冯谨才动起来,这次终于没在半路停顿,一路回到了住处。
才开门,年迈的老仆便迎了上来,“今儿怎么这么晚回来。”
冯谨没回答,脱下披风递给他,问:“我爹呢?”
楚千鹤一行人在救他之前,已经将他远在京城的父亲接了过来,免得因为他的逃逸,害老父亲丧命。
“老爷已经睡了。”老仆接过披风。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道:“瞧我这记性。入夜前,有个俊俏的小公子来找公子你了。他等了两三个时辰没等到公子,走了好一会儿了。”
冯谨忽然顿了下,有一种让他胸腔都沸腾起来的预感。他按住老仆的肩膀,急切的问:“他往哪儿走了?”
“西边。”
才说完冯谨便跑了出去,向着西边的方向拔足狂奔,直到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向着不同方向延伸的小路仿佛断了他的希望。冯谨见此,陡然失了浑身的力气,退后两步靠在了墙上。
“我到底在干什么?明明……”明明没有可能是那个人。毕竟他当初不顾对方的意愿走了,依那人的性子,不可能主动来找他。
他自嘲的笑了笑,准备回去。
才转身,身后就出现一道声音,熟悉的让他失了魂。
“我也想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竟然害我等了足足三个时辰!啊——”
柳丞之的尾音消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这次他没有再犹豫,张臂,回抱住冯谨,嘴里却不忘刺道:“谁当初说走就走的,现在这副模样做给谁看?”
回答他的,只是冯谨更加有力的怀抱。
柳丞之哼一声,忽然说起其他的事情:“我就说,你这种自命清高的性子,怎么可能受得了官场里那些东西,还不是躲着不肯去宴会。早知如此,当初不去靠科举不久好了。”
冯谨闻言,忽然笑出来。
他松开柳丞之,笑道:“我的确是个酸臭的书生,既天真又自命清高。以为能凭自己的力量为百姓做些好事。”
“就凭你这个不知变通的脑袋?”
冯谨听他讥讽,也不生气,“但我却不曾后悔。否则便不会遇上你。”
原本还打算再讽他两句的柳丞之忽然说不出话了,脸热得发烫。
好在是夜里,旁人看不出他的脸色变化。
尽管如此,冯谨却知道对方一定又害羞了,于是他岔开话题,“你便是今晚将军要迎的贵客么?”如若不然,对方怎会知道今天晚上会有宴会?
柳丞之摇头,“不是,我只是恰好和他们一起过来。”虽说他的确是这群人里身份最高的,但魏成不允许他参与到反叛的事情上来。而柳丞之自己也不太愿意接触这些。
“而我这次来,只为告诉你一件事。”
冯谨不做声,听他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