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冯谨的眼里没有疑惑, 他只是忽然弯了眼角。拿起柳丞之的手,在他掌心写了三个字——柳丞之。
写完后,他抬眼,含笑道:“是这三字么?”
柳丞之愣愣点头, “你怎么知道是这几个字?”
“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总觉得,从前好像听到过这几个字,所以你说的时候, 就记下了。”
“你不问?”
冯谨摇头,“非我不问。”他抬手揉了揉柳丞之的头, “只是你的眼睛告诉我, 你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他将柳丞之揽到怀里,柔声道:“你看起来,很害怕。”
冯谨这么说,柳丞之这才意识到, 他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用带着颤音的嗓子嗯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柳丞之这么迷茫的样子,以往充满活力的双眼被荒张和恐惧代替,只剩下一片迷茫。
冯谨叹气,“我不知道什么让你这样害怕。”他拍了拍他的背,希望缓解他的恐惧,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凑到柳丞之的耳边,“我永远都会找到你。”他说,“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冯谨的每一句话都说的异常坚定。柳丞之在这些话里,忽然就安心下来。他脑袋在冯谨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适的位子,靠上去,“我困了。”
冯谨笑,轻柔道:“那我们回家。”
将柳丞之安顿好之后,冯谨轻轻关上房门,去了大厅。那里,他的父亲正在等他。
这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头发斑白。
他听说冯谨回来后,才从床上起来没多久。现在正坐在大厅中央的红木椅上,一口一口吸着旱烟。
冯谨笔直的跪在大厅中央,唇抿的紧紧的,不发一言。
这是冯谨到这里以后,每晚都会做的事情。只是之前的日子,他会跪在祖宗祠堂一整宿的时间,而不是在这里。
而且今天的气氛格外的压抑,平时在卧房睡觉的老人出现在大厅,脸上乌云密布,因为那个只存在在儿子嘴里的孩子,今天竟找上门了。
他若早知道那个孩子就是把自己儿子带上弯路的人,他该会直接把人撵回去。
冯谨跪了很久,直到腿都麻木了,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他也依旧腰杆挺直,眼神坚定。
老人忽然叹了口气,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摇了摇头,“算了,我老了,管不了你了。你走吧,我冯家没你这种不肖子孙。“
冯谨跪了一夜,脸色有些苍白。他对着老人的背影,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才缓缓的扶着僵硬的四肢站起了。他跪得时间太长,起身时摔倒了两三次,才堪堪站起来。回到柳丞之睡觉的客房。
房间里,柳丞之呼吸平缓,睡的正香。冯谨放轻动作,坐在床边仔细瞧他的脸。这样静静的不说话,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清洲的日子。柳丞之躺在他的床上睡得不醒人事,而他坐在他的旁边,看他的脸看到入迷。
约日上三竿的时候,柳丞之醒了。他眨眨眼,才一动胳膊,就觉得手臂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他立刻不敢动作,慢慢转头,正对上冯谨熟睡的侧脸。他枕在柳丞之的臂上,身上还穿着昨夜的青衫,脸上带着明显的黑眼眶。
他才看了一会儿,冯谨就好像察觉到他的目光般,睁开了眼,而后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说了声,“早。”
柳丞之瞳孔放大,很快又恢复常态,他弯起嘴角,却没有和往常一样一开口就是讥讽。
柳丞之:“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