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丞之说了很多, 却没有告诉对方这已经不是第一个让他沉陷的世界。
然而他才将一切说出口,便有一只手绕过他的脖子打在他的肩上,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按了下来。下一刻, 他已经枕在了冯谨的大腿上,对方的手搭在他的头顶,一下一下,轻轻的抚着他的发丝。从指尖满溢而出的温柔穿透发丝和血肉脉络, 传到了他的心里。
柳丞之鼻子一酸,无声的哭了出来。
魏成死后这么久,他只在初闻对方死讯的那一天哭过,自那之后一直不曾掉过一滴眼泪。渐渐的, 郁结于心。他一直想寻一个发泄口,将满腹的痛苦发泄出来, 可是总寻不到出口。
有个声音告诉他, 你不能太认真,周围一切不过虚幻,转眼成空。还有一个声音在斥责他,你太过冷漠, 与魏成父子相称二十年,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你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那谁又来告诉他,他该怎样才好?
他已经要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也几乎忘记了现实中的事了。若不是随时就能出现的游戏面板, 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只是生在游戏世界里的普通人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呆在这里?
头上的力道忽轻忽重,一下一下,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伴着周围的虫啼蝉鸣,柳丞之在这样的力道下,渐渐平复下来,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也真的快睡着了,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了冯谨的声音,轻轻的,几若不闻。
“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柳丞之想要问,但眼皮重若千斤,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他睡下之后没多久,冯谨温柔的神色忽然凝固起来。他隔着遥遥地湖面,望着黑夜中的一点,用一种全然不似平日那般的冰冷语调开口道:“是你做的手脚?”
在他对面,原本平静如镜的湖面忽然荡起阵阵涟漪,一个莫约十五六岁的女孩扎着马尾,赤脚站在湖心。她对着神色冰冷的冯谨,半点惧意也无,也没有答话,笑嘻嘻地踏着湖面走了过来。临近岸边时,忽然停住了脚,“竟然设了十八重防护阵,怪不得,怪不得……”
冯谨没理会他的自言自语,眯着眼睛,又问了一遍,“是你做的手脚?”语气比起刚才的还要冷上两三分。
对面的女孩依旧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反问道:“你是说那个赵谦墨?”
她没等冯谨回话,就自答道:“确实是我诱使赵谦墨自杀,但那又如何?反正即使我不劝,他自杀也不过迟早的事情。毕竟设定如此。关于这个,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她说到这里,笑容更灿,“你不是一直在旁边看着么?如今时隔十几年才想起来质问,未免太假。”
她歪了歪头,“你说,是也不是,姬公子?或者说,我该叫你king?”
冯谨,或者说king,还没回话,对方又自顾自答道:“瞧我,竟又忘记了,你可是为了演得逼真,回回都要把自己的记忆清空。”她摇头,装模作样的叹道:“何必呢?何必呢?谁知道下回你恢复记忆前,死的会是——”
她还未说完,忽地严肃了表情,几个空翻越到空中。与此同时,原本她所在的湖面凭空出现一条水龙,咆哮着冲向她,带着千钧之势。
她又是几个漂亮的空翻,随后立在空中,单手举起,那条呼啸着仿佛裹着无尽能量的水龙顷刻间被她用掌心挡住了。
等她解决完水龙,才发现,她周围的场景已经尽数换掉了。换成了一个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小型游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