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央抬头瞅着天, 忽地叹了口气。
他倒不是喜欢伤春悲秋,之所以好端端地叹一口气, 是因为他要去见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当年的富贵剑客,如今的盛京一朵娇花——盛花花。
他以前倒不叫盛花花,就好像白少央之前也不叫白少央。
可现在这人已经是朵半疯半醒的娇花了,若是天天都指着白少央叫老张,又让他情何以堪?
若是这人在神医的调养之下, 忽地完全醒了过来,那也是有喜有忧。
喜的是他终于能够神智清明地面对这人世, 忧的是洁癖深重的徐意川若知道自己在污秽里打过滚, 受过折磨,不知会不会再疯一次。
白少央只觉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慢腾腾地挪到女神医的房门前, 踌躇了半天,才下定决心,伸出手,扣了扣那房门。
他扣了好几下,由轻及重, 由慢到快,却都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无人应门,无人走来,但里面却有呼吸声。
一股很沉很重的呼吸声。
白少央听得房内有人,便试探性地问道:“花花?”
难道风催霞也不顾忌男女有别,直接把他留在了房间?
他话音一落,就猛地向后一退。
他这一退倒不为别的,只因察觉到一股旋风从房间内刮过来。
这风“簌”地一响,房门就被“呼啦”一声吹开,蹦出一个身材高瘦的汉子来。
这汉子自然便是盛花花。
他腰间仍旧系着剑,面上却目不转睛地瞧着白少央,好像对方身上开出了一千朵小花儿似的。
可他这一出现,却把白少央瞧得心内一怵,不知是该说些什么。
眼见白少央不说话,盛花花忽然问道:“老张?”
他看着似是有些疑惑,好像不如当初那么肯定了,也不知是被女神医给治过,还是受了别的什么刺激,比如白少央扯的那个惊天大谎。
初听这“老张”两字,白少央是惊得忘了欢喜,如今再听这两字,却是欢喜得不愿去想别的。
可是他还是得冷静下来,压下一脉脉欢涛喜浪,强行镇定心神道:
“花花,你瞧我像老张么?”
盛花花不可置信一般地问道:“你哪里不像了?是鼻子不像,还是眼睛不像?”
非但鼻子不像,眼睛不像,白少央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长得和张朝宗相像的。
可他笑起来的时候,抬起眼的时候,就无端端地能让人想到当年的张朝宗。
白少央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法否认下来。
他不想和神志不清的盛花花再争论下去,一是因为不愿把对方心中燃着的明智之火给熄了,二是自己存了私心,想听着人在他耳边天天叫一声“老张”。
这一声平平淡淡,也算不得多出奇,可他却等得自己都以为再也听不到了。
每每听这一声“老张”,他都能忆起当初的十年风光,与楚天阔等知交好友在一起时的万里豪情,然后生出无限感慨来。
想到此处,他又对着盛花花问道:“你可知道自己叫什么?””
盛花花忽然笑道:“我当然是叫盛花花了。”
白少央眼睫一颤道:“你能认出张朝宗,却不能认出自己是谁?”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笑而又可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