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刺携摄日之光, 含急电之芒, 那寒凉剑身所过之处, 皆生出一道无比悍烈劲气, 几乎把一旁的薛杏儿刮得心惊胆战。
可他这落燕逐日的一剑还未送到项问尊面前,对方就忽地拧身一退。
他后退之时, 那原本直绷绷的身子仿佛变成了一根轻盈无比的羽毛,一眨眼之间就被这烈烈剑风给吹跑了。
然而盛花花的剑却越去越快, 越前越猛。
他只一个瞬间,就出了七七四十九剑。
剑剑高招,可却剑剑落空,竟是一点都没有落在项问尊的身上。
难道他的剑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威,近不了人的身, 挡不了人的路,连仇敌的一根头发丝都削不下来?
还是他身上伤势太重, 以至于减了剑势, 削了剑威,再不能恢复那“白手燕回剑”的赫赫威名?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而且这答案还出在项问尊的身上。
他本来还觉得通身舒畅,只一心以为盛花花是头病虎, 没想到就在下一刻, 他的胸口、臂膀、膝盖等处就传来一阵剧痛,上手一模便满指是血,仿佛刚刚被这头病虎给隔空咬了几口似的。
项问尊忽地领悟到了什么,猛一抬头看向盛花花道:“你竟已练成剑气?”
所谓的剑气,就是在剑招之中蕴入一种无形无相的气劲, 此此气劲来隔空伤人。
十八年前的徐意川只摸得到一点剑气的边缘,疯疯癫癫十多年的徐意川又如何能凭剑气隔空伤人?
盛花花冷冷一笑道:“你这样的人都能练成一门缩骨升肌的邪功,我如何不能练成剑气?”
他这剑气本也是练不成的,只是这两年来白少央为了替他治疯病,遵循风催霞的医嘱,收集了不少名贵药材,其中有几样便是能增内力蕴气劲的灵药,如血灵芝,白神酒之类。
这些灵药皆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物,白少央却统统把东西灌到了他的嘴里,他若是还不能内力倍涨,练出这无形无相的剑气,岂非是枉费了朋友的一番心意?
盛花花正要持剑奋起之时,项问尊忽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问道:“徐郎,你当真要我的命?”
盛花花的面容狠狠一搐,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仰起脸,满面寒霜道:“你擒我、辱我,还使那种种手段来折磨我,居然还指望我留下你一条性命?项问尊,你的脑子里莫非是浸了屎水不成?”
项问尊却振振有词道:“从前来行刺的杀手,我可是统统都剁碎了喂狗的。你疯癫之后,我也可按照教规一刀杀了你。可我不但对你痛下杀手,还让自己的夫人来悉心照顾你,治你身上的疯疾。徐郎,难道这份情谊你就一点也不顾惜?”
盛花花缪然一笑道:“你把这叫做情谊?”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项问尊,好像在怀疑他是不是在拿话讽刺自己。
项问尊道:“这自然是情谊了。你既已行刺失败,我杀你便是天经地义,可我留了你一条性命,还让人照顾了你一年,自是有一重不杀之恩了。你既是义士无双,怎能不念我的恩德?”
他的话还未说完,盛花花就忽然弯下了腰。
他弯腰却不是因为想吐,而是因为想笑。
笑得每一根面肌都在颤动,笑得简直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的笑声听着也诡异得很,听着像是要死的病人伏在床前,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
而喘不过气的到底不是盛花花,而是站在他面前的项问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