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先生3
月见了乔先生话就像连珠炮一般涌出:“生福哥,我这一辈子注定没好日子过。我是三月生的,生在桃花命上,算命的说我到十八才能扎住根,在这之前说死就死。确实,我在死路上走了好几遭,那年到这庄上,不是你和朱先生,我就冻死在药槽上了,可现在逃出了虎口,又栽进了狼口”三月泣不成声了。乔先生说:“好妹妹,你就甭伤心了,要说命苦,我比你还苦,我的苦也是命里注定的。你看我的愁儿,这就是命哪”三月停住哭泣问:“啥叫愁儿”乔先生摘下帽子让三月看他的额头。三月看时,乔先生的额畔果然与众不同:普通人的发畔都依“坡度”顺流而下,而乔先生的却逆流而上,像老牛舔过一样。额畔的分界线也极为特别:一般人为颠倒的“”或“门”,而乔先生的却曲折成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那似乎是上天对他一生命运的一种暗示,叫人无法悟透其中的含义。“俗话说,前愁老子后愁娘,我先死了父亲,接着母亲又死了,我无处来无处去,到处乞讨。一天,我饿疯了,钻进药铺偷了一把杏仁格嘣格嘣就吃,朱先生看见了,朝我脸上啪啪两鞋底,打得我眼睛里冒花儿。我怕他再打,夺门就跑,不料被门口的药槽绊了一跤,鼻子口里流血。那时,我只感到饿,却没感到疼。朱先生说狗日的毒死了谁管。我说再不敢了,翻起身又跑。朱先生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吼道:以后不准再出这个门从此,我被收留进药铺打杂儿,才算留住了一条命。朱先生的妇科病看得极好,方圆几十里的女人寻他看病,来时揣一个两个杂面饼子算是送情。我就是靠这些情活过来的。我总是记着这些情,朱先生叫我干啥我就干啥。他见我听话脑瓜子又不笨,就把他的手艺和药书都传给了我。朱先生说我人有本事,就是命不赢人。他说我一生有三次大难,如果这三次大难不死就到福地上了。”三月见乔先生有着与她一样悲苦的命运,并且都是被碾药槽绊倒而与药铺结缘,就更加恋着他,而且相信二人会终成眷属。她到“开花”的那个年龄时,就闹起了离婚。那时,乡间人仍把闹离婚视为大逆不道。她跑烂了几双结实的布鞋,岂料满支书早跟上边打了招呼,她所得到的回报是令人伤透心的一句话:“吃饱了撑的!”她一气之下干脆把自己的童贞交给了乔先生。“人说我坏我就坏到底!”她要“坏”得叫满家没法娶。可她还“坏”过三回,乔先生就大难临头了他被送进了劳教农场,而三月却被一头麻叫驴披红挂绿地驮进了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