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看着他们两个不自觉对彼此的守护,竟觉得已经没力气再痛的内心隐约升起些温暖来。
他强打起精神,把那两个杯子递过去,然后默默转头。
他一点儿都不想看着人家生死相许的诀别场面。
李明章紧紧捏着杯子,看样子很想将那一盏酒泼到韩城脸上,但他终究没那么做——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还没看够他的爱人。
纪常朝李明章咧嘴一笑,抢着似的把酒饮尽,把自己呛得连连咳嗽。
李明章宠溺地给他擦擦嘴角,也将酒喝了下去。
然后他们手牵着手,满脸的满足与平静。
纪常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给了韩城一个拥抱:“晏卿……抱歉,我不该把气撒到你身上,”他抽抽鼻子,眼睛有点儿泛红,“我只是害怕,但是我现在不怕了。”
他也对韩城露出一个同样温暖的笑:“你以后好好的,要很幸福很幸福……你就是太冷了,不知道什么人才能把你捂得热起来。”
沈悠恍惚地看着他,不期然就想起记忆中已经逐渐模糊的小师妹。
这些纯净温暖的孩子,虽然总让人无奈、或在不经意间伤人,但总归还是给别人带来的快乐更多。
他最后一次熟练地伸手摸摸纪常的发顶,竟扯出一个笑来。
不是冷笑,不是礼节性的笑容,那微笑如春阳乍现,瞬间瓦解了满身冰寒。
李明章在后面强忍着没有上前冷嘲热讽,并且不情愿地承认纪常以前说得有道理,韩城从不是一把冷心冷情的利剑。
只是他合该多笑笑的。
只是他没有时间就这个问题多想,一种熟悉的暖流忽然从僵硬的四肢百骸里升起来,让他心神巨震,整个人简直都懵了。
纪常也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他惊讶地抬起自己的右手,重新充满力量的感觉简直像是做梦……美好到他不愿意醒来。
他愣愣地看着韩城,忽然哇的一下哭起来。
沈悠又笑了笑——他今天笑得简直比自来到这世界以后都要多——推了一把纪常,把他送到李明章怀里。
然后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里面有两份身份证明,两份路引,一张银票,还有一张偏远地方宅子的地契。
“你们现在从后门出去,我的亲卫在那里等着,他们会安排你们出城,并且之后会一直跟在你们身边。”
“日常生活所需都已经在那套宅子里准备好了,今后只要你们不再有什么特殊的想法,这一生至少衣食安全无虞。”
“李明章,好好待修明,我的三十亲卫对你们既是保护,也是监视,你最好不要辜负他……不要自寻死路。”
“去吧,”他堪称是温柔地看着纪常,伸手给他整整衣服领子,“你从来不是在意荣华的性子,纪家嫡系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你好好活着,别太多牵挂。”
你不需要知道,韩城曾经有多喜欢过你。
“不要……晏卿!”纪常猛烈地想要挣开拥着他的李明章,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你、你跟我们一起走啊,你在这儿干什么,莫川会杀了你的!”
“不会,”沈悠竟然还保持着微笑,他在已经黑下来的院子里负手而立,似乎要融入那无边的夜色中一般,“哪怕是顾忌声名,他也不会杀我。”
“不……”纪常绝望地摇头——他就算再是天真,也明白像韩城这样已经明显有功高震主之势的王爷,私自放走他们两个这样的要犯会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