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把簪子往砚台上一敲,发出“叮”一声脆响,呵呵笑着说:“姐姐还从我这拿走了一支飞鸾衔珠步摇呢,怎么也没见姐姐戴过,难道那东西也入不了姐姐的眼?”
飞鸾衔珠步摇早就丢在了密室暗道里,后来再没找着,冯妙用手卷着头发说:“那么贵重的东西,哪能天天拿出来戴,我这比不上清妹妹那里,什么好东西都有,我还留着它压箱底呢。”
冯清盯着她的眼睛,像在仔细辨别这话是真是假,最后轻笑了一声,转开话题说了些别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到快过亥时,冯妙已经觉得有些困倦,胸口闷得难受,可眼看着冯清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窗外夜色沉沉,不知道遮掩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透过窗棂上的雕花,冯清看着窗外的星光月色,忽然叹息了一声说:“时候差不多了。”
她转头眨着眼睛对冯妙说:“姐姐,我带你去看场好戏吧,知学里,北小门,这会儿应该已经唱起来了。”
冯妙心上一紧,那正是王玄之出宫门的地方,冯清怎么会知道。可她不能露出丝毫惊慌,身子斜斜地往软垫上一靠,懒懒地说:“今天实在太晚了,我有些撑不住了,想早点睡下,不如改天再跟清妹妹去看吧。”
“改天可就没有这样的好戏了,”冯清笑得越发诡秘怪异,“不知道姐姐爱听什么戏,贵公子强掳宫嫔尸身,深夜私藏出宫,被禁卫发现,当场乱箭射死。这一出,姐姐觉得怎么样?”
没等冯妙答话,她就自己用帕子掩着嘴,咯咯娇笑着说:“哎呀,我忘记了,姐姐可不像咱们鲜卑女孩,从小野惯了。这又打又杀的,吓着姐姐了吧。”
她全都知道了……冯妙只觉得心口乱跳,几乎快要按捺不住,马上就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如果王玄之被人发现,在出宫的马车里私藏了宫嫔的“尸身”,的确是可以当做此刻立地格杀的。印象里,她从没见过王玄之有任何习过武的表现。南朝士族子弟,就算学过骑马射箭,也大多是姿态风雅的花架子,真用起来,远远比不上北地训练有素的禁卫士兵。
可她转念又想,要是冯清如此肯定,何必还要在这里浪费口舌,或许她只是知道了些蛛丝马迹,故意来激自己。冯妙把头发握成一束,用上好的丝缎包住,侧身躺下:“清妹妹说笑了,再好的戏,也不值得大半夜专门跑出去看,还是等到明天早上再说吧。清妹妹不急着回去,我可急着要睡了。”
见她面上一点不急,冯清自己到有些沉不住气了,她握住床头摇晃的缨络说道:“还有件事,差点给忘了。前几天,我替滢妹妹守灵,怕邪气侵扰了滢妹妹的身子,叫人用琼脂封住了棺盖,昨天过了头三,才取下来的。”
听到这句话,冯妙再不能装得若无其事,她从床榻上直坐起来,怒瞪着冯清,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用琼脂封住棺盖,就隔绝了棺内的空气。药效还在,冯滢既不能呼喊求救,也不能拍打棺木,只能活活闷死在里面。
“你疯了?那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好半天,冯妙才吐出这样一句话。把自己的妹妹活活闷死,她竟然能说得那样轻松、那样若无其事。
冯清把手里的金簪子往木案上重重一戳,划出一道长长的印记:“亲妹妹怎么了?我还是你妹妹呢。咱们的姑母太皇太后教导过我,没用的东西,养着也是白白浪费粮食,不如早早死了干净。都是她自己蠢,做了蠢事还不够,还要连累你、我和整个冯氏,都跟着她一起死。皇上迟早会发现,冯家送了一个失贞不洁的女儿进宫,混淆皇室血脉,是灭族的大罪。”
一股凉意,从冯妙的手指、足尖处漫上来,直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