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冯清也毫不避讳地直视过来,“我赌你也活不过今晚。”
静安殿内没有地龙暖炭,原本就比别处更冷,加上灵堂内布置得一片素白,越发显得森冷萧杀。崔姑姑叫小宫女回奉仪殿取了一件毛皮大氅来,给太皇太后披在身上。两名太监缓缓移开棺盖,木质摩擦的吱呀声响,令人毛骨生寒。
冯妙别开视线,不敢看棺内的景象,低下头飞快地盘算,待会儿要如何解释这一切。她并没给冯滢守灵,只要王玄之安然离开,就算冯滢的尸身不见了,按理说也赖不到她头上。
棺盖刚开了一半,便听到有人“呀”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冯清的声音。冯妙抬头看过去,半开的棺木内,冯滢仰面平躺在里面,身上衣衫齐整。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双手交叠在胸前,就像平常刚喝过药睡着了一样。
不容冯清说出任何话来,冯妙已经抢先一步伏倒在棺木边,哭着说:“滢妹妹无恙,却白白受这样的惊扰,我真是于心不忍。”
太皇太后的脸色阴郁难看,似乎连多看冯清一眼都不愿。冯清忽然转向玉叶,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怒斥道:“糊涂东西!也不看仔细了,就拿些混话来回禀!”动作间,她把一团东西悄悄塞进了玉叶的衣袖。
玉叶的半边脸颊登时肿起,却不敢落泪哭泣,手捂住脸颊嗫嚅着说:“娘娘息怒,奴婢的确是在马车里搜出了一件小衣,又看着那小衣的式样跟从前三小姐穿用的一样,这才慌了神儿。娘娘息怒……”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件嫩粉色的肚兜,上面绣着春柳鹭鸶图样。
冯清一把夺过来:“这种鲜亮颜色的肚兜,怎么可能给滢妹妹装殓时用?再说,这样的颜色、花样,从前也给大姐姐做过,你怎么不问仔细了……”她忽然停住了话,用手掩住了嘴,像是无意间说漏了什么似的。
冯妙冷眼看着那件肚兜,已经猜透了冯清的用意,她在华音殿东拉西扯了一个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这件肚兜在手里。原来她在崇光宫说的秽乱宫闱,并不是指的有人对冯滢的尸身不敬,而是要把事情引到冯妙头上去。
拓跋宏一直负手站在一边看着,这时冷冷淡淡地开口问:“那么发现这件肚兜的马车里,坐着什么人呢?”
他一开口,冯清立刻眼神发亮,冯妙却陡然觉得心从三春暖阳间,直坠入寒冬飞雪。他怀疑了……在崇光宫紫檀木案上那次,冯妙就穿了这么一件类似的肚兜,上面的刺绣只用黑白金银四色丝线,很像水墨画卷,才引得他用笔……
而今晚要从知学里北小门出宫去的,只有王玄之一人,他也是知道的。他是在明知故问,冯妙低下头去,指尖在袖筒里微微发抖。她不是害怕,她只是觉得无力,即使同生共死过,她仍旧要在这么多他的妻妾面前,向他自证清白。
“回皇上的话,奴婢查问过,今晚乘马车出宫的,是一位新近在知学里听讲的、姓王的公子。”玉叶跪地回话,口齿清晰伶俐,没有半分畏缩,“奴婢刚刚叫人去看过,那辆马车现在还停在知学里的巷子口,并没有出宫去。奴婢斗胆猜测,这位姓王的公子,发现肚兜不见了,便匆匆回来寻找,要是没有见不得人的事,他何必……何必去而复返呢?”
拓跋宏“嗤”地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冯妙:“你怎么说?”
冯妙敛衽低头:“嫔妾无话可说。如果有人要查证,那就请自便,嫔妾不会在这种事上替自己辩解,因为嫔妾不屑。但只一句话……”
她稳下心神,在眼中逼出莹莹泪光,抬头看向拓跋宏:“如果要查证,嫔妾恳请皇上当面查证。嫔妾跟从前一样,只相信皇上一人。”
冯清并没有指责她失贞,而是言语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