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御师搭上她一只手腕,凝神听了半晌,叹息着摇摇头。
“妙儿,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拓跋宏几乎半跪在地上,恳求似的对她说。
冯妙轻轻摇头:“你还会有,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她把一双手按在血泊中,茫然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染了一手血迹。她转回头,把手贴在拓跋宏胸口:“你这个做父亲,还没抱过他呢,以后也抱不到了……”
那双手像有千斤重一般,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眼看孩子已经注定救不回了,侍御师赶忙开了催产的药来,拓跋宏端着药碗,却一口也喂不进去。冯妙身子虚软无力,连神智也迷离不清,只是下意识地紧咬着牙关,什么也不肯吃。
拓跋宏闭上眼,万分疲惫地吩咐:“去叫忍冬来照顾。”经过这一次,再要冯妙相信他、接受他,恐怕是要千难万难了。
宫中惟一一个正在孕育的子嗣失去了,消息几乎是一夜之间传开了,甚至宫外也得了消息。
广阳王府内,拓跋瑶跌坐在胡床上,不能相信一般地看着飞霜:“她小产了?”
“是,”飞霜答应着,“听宫里值夜换班的医女说,已经落下来了,依稀看着是个皇子,真是可惜。”
“可我没想毁了她的孩子,”拓跋瑶抓紧了飞霜的手,“我只想叫她痛苦,她痛苦了,他也会心疼。我因为他才受了这么多疼,让他心疼一些,也很公平,对不对?对不对?”她语无伦次地说话,飞霜却清楚地知道,拓跋瑶口中的“他”是谁,总之不是那个痴傻的驸马。
“公主,您别伤心太过了,贵人娘娘福薄,没留住这个孩子,跟您有什么关系呢?您今天只是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连崇光宫的门都没有进过。”飞霜帮她解开发髻,“公主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还有给王妃请安呢。”
听她提到太皇太后,拓跋瑶忽然跳起来:“皇祖母!我要去找皇祖母!她明明说,那药只会叫她见红不能起身,公子那么心疼她,听说她病了,一定会回来的。怎么会让她的孩子没有了?怎么会?”
“公主,您可别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啊!”飞霜死命拉住拓跋瑶,不让她闯出去,“太皇太后可没说过这样的话,她老人家说的是,这几味药会让有孕的人见红不能起身,可千万沾不得。当时在场的又没有旁人,公主去问了也是百口莫辩。”
拓跋瑶怔住,喃喃地说:“对,百口莫辩,没有人会相信我的,就像他们要把我嫁给一个傻子时一样,没有人会帮我的。”她忽然想起什么,疑惑地问:“可冯贵人也是太皇太后的侄女,太皇太后为什么不想要她的孩子?”
飞霜凑到她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有些阴森:“公主想想,皇长子已经两岁了,当今皇上在这个年纪,已经是昭告天下的太子了……”
拓跋瑶几乎瘫倒在地,太皇太后举重若轻的几句话,就让她冲动得昏了头,平白无故做了一次帮凶。“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她举起自己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迎着灯光看去,手上也像染了一层殷红的血迹,“他不会原谅我了,我伤害了他心爱的人,就算我不是故意的,他也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公主,”飞霜拍着她的背,“难道您还想像以前那样,由着别人把你像牛羊一样送人?”
“公主,”她的声音,像梦靥一般反复回荡,“只有成为有用的人,才永远不会被抛弃啊。”
崇光宫内,整夜都无人入睡。忍冬跪在床榻边,一遍遍用温热的水给冯妙擦脸。孩子已经没有了,按理说血早该止住,可她身下仍旧不断地渗出血来,侍御师试了无数方法,都不能止血。
冯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