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来了……
怀苓几乎有些不敢置信。
她大口大口喘息着,任由那个鞑子的尸体铁塔一样压在自己身上。
方才生死时速之间,她爆发了周身全部的潜能,什么恐惧疼痛全都抛诸脑后,整个人就像发了狂一样,注意力都集中在咬死对手上,这导致了她浑身紧绷,直到此时稍一松劲儿,才感受到了周身的剧痛。
尤其是她一口的牙,在撕咬中几乎快崩碎了……
哦不……怎么好像……已经碎了一个?
“噗——”
怀苓张嘴吐出一口血水,一颗白嫩的小牙,也被她一并吐了出来。
我的天,牙真碎了!
怀苓一张脸都扭曲了!
好在她还记得这身体年纪小,也可能正处在换牙期,马上抱头思索起来——这是哪一颗牙?之前活动了没有?以前换没换过这颗牙?
天呐……完全不知道啊!
想到自己一个搞不好,以后很可能就要豁着一颗牙过日子的样子,怀苓竟有一种生无可恋之感。
这一番纠结之下,怀苓那一张脸已经完全看不出此前的狰狞狠辣,短短时间里,欲哭无泪七情上面不说,再搭配上刚刚吐出的那颗小白牙,瞬间就从凶厉的小女鬼,变成了搞笑的小萌娃,让那树上的看客不由得加深了唇畔的笑意。
怀苓心里那些可笑的担心,也只不过是持续了片刻。
雪地寒冷刺骨,她胳膊上的伤口也被刺得很深,血正汩汩地流着。再不处理一下,在这样的环境里,只怕要失血过多至死了。
怀苓只能费力地爬起来,拾起那鞑子的匕首,然后慢慢站直了身体。
这一片雪坑里,此时横七竖八倒着三具尸体。
其中两个还是她亲手杀死的。
怀苓环视着这一地惨状,只觉得身心俱疲,脑袋空空的,竟无喜亦无悲,露出了一个似笑似哭的古怪表情来。
没有太多的时间供她感慨。
扑簌簌的大雪已经给棉枝盖上了一层银白,雪芽就倒在棉枝的旁边。
怀苓踉跄着走到雪芽身边,用匕首把雪芽的衣服割成一个个布条,然后手牙并用地,试图自己个儿将自己的胳膊包扎上。
应该扎紧一些才能止血吧?
她这样想道。
然后就使劲儿地把布条缠了一圈又一圈,像自虐一样,勒得死紧。
“你这样做,不出一个时辰,那条胳膊就废掉了。”
一个声音蓦地出现在她背后,纯正地道的官话,字正腔圆不疾不徐,如金石丝竹,又如林籁泉韵。只是落入怀苓的耳中,却声如巨雷,劈得她应声猛地跳起来,匕首向身后划了一个半圆,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果然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见来人虽然也是身上委顿得一片狼藉,滚满了雪和泥,可是却依旧难掩一身雍容气度,薄唇含笑立在那里,身材颀长,剑眉舒朗,唇红齿白,周身一派风流,端是俊逸无双温文尔雅,只是一双点漆明眸,顾盼间目光如炬,透出一股子运筹帷幄、目下无尘的不凡来。
他竟是此前商队里那个让她疑心来历的公子!
这种时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来得悄无声息,竟似凭空出现一般,实在古怪至极!
怀苓打量着对方,不知怎地,竟觉得其相貌近看竟是十分眼熟,只是不知在哪里见过。
尽管这公子面色和善,她却不敢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