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嬷嬷说到的这个人名字很奇怪,只一个字,就叫“符”。
却说当今天子即位以来,虽有励精图治之意愿,却无治大国烹小鲜之能力。他为人好大喜功,耳根子又软,容易轻信夸夸其谈之徒。正所谓上好下甚,其委任的几位辅臣,要么刚愎自用,要么自命清高,都打着改革图新的旗号来揽权。朝臣之间党争连连,夺利时你死我活,对上时却又奴颜媚骨,互相推诿。不过几年时光,大周内政上,已现疲软之态。
朝堂如此,自然也到处得见卖官鬻爵、贪墨成风、决疣溃痈。
常言道“侠以武犯禁”,民怨积蓄之时,也恰恰是江湖中人活跃之时。
这“符”公子便是当今江湖武林中,一个特立独行又势力庞大的狠角色。
他的轻功极佳,可扶摇踏风而行,相传曾有人得见他自武当山上一跃而下,凌波微步,翩然若仙。
他是一位易容高手,每次出现时外貌都不同,且从不与人同伍,一向独来独往。
武林中人除了可以通过“符”的身材骨架确定他年龄不大,是男子外,其余信息全无。因为江湖最大的消息来源——十方居,就是“符”一手建立的。
没人见过他出手,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
怀苓听那潘嬷嬷徐徐道来,又想起那日符公子背负着她,如翩然而至的白鹤一般跃下山去,凌风飒飒,足下踏雪,竟有些悠然神往,不由得喃喃道:“难道我见到的符公子,就是你说的这人吗?这江湖手段,真是神仙也似。”
潘嬷嬷听罢,一哂置之,心道:到底是小姑娘,听了个江湖传说就浮想翩翩。学武之人难道就容易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都是打熬过来的。行走江湖又哪里像你这高门小姐所想的那般浪漫,日晒雨淋、风餐露宿、虱子满身、肮脏恶臭的时候,你想哭都没处哭去……说起来,倒是伺候你的这几年,除了没了自由,难得没有生死之虞。
想到这里,她心下又好受了些,再看怀苓,就柔和了许多,嘴上便和蔼地道:“这个嬷嬷也说不好,不过既自称姓符,又有这一身玄妙的轻功,便不是那符居士,也不是好相与的,姑娘以后再遇见这类江湖人物,还是小心为上才是。”
怀苓口上应了,心里却不以为意,只觉得那江湖中事离自己远得很,倒是庙堂之事,即将迫在眉睫,便转移了话题,改问起京都侯府的事务来。
其实潘嬷嬷也对怀苓的改变看在眼里,只是她早年间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多得是乡野中人头部重创后,一朝性格大变,乃至于判若两人的。如今雪芽没了,她便成了贴身嬷嬷,未来到了京都,也是要跟着怀苓的。
民间老话说得好,“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潘嬷嬷心中自有小算盘,京都的武宁侯府虽谈不上是龙潭虎穴,可也绝不是安乐乡富贵窝,能让自家姑娘多长几个心眼儿,少吃点亏,总是没错的。
潘嬷嬷便将自己所打听得来的消息,细细与怀苓道来,直听得怀苓眉头深锁,心下不禁感慨:
这武宁侯府果真是大周勋贵中的一只奇葩啊!
二人喁喁私语至半夜方休。怀苓见京都一行不可避免,也便收了回都司府的心思,毕竟此战中,方毅应是大获全胜,不急于一时半刻,倒是京都事宜千头万绪,还有待她理清干系。在她的配合下,一行人择日便离了驿站,继续南下。
一路平安无事。怀苓坐在车里虽久,但她前世习惯了抄经绣花的后宅生活,倒也不觉得烦闷无聊。
等到入了京都地界时,越靠近都城,人流越发拥挤,车队也前后相拥,动弹不得,怀苓便偷偷掀着车帘窥视外面的世界。但见街上车马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