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作闺学的这处院落名叫中和斋,是一个独立的方形院落,南北有厅堂,其间山石池亭布置无不舒敞明快,一踏入其中,就让人碑觉心情清静雅畅。
正中的主屋前连有抱厦,怀苓甫一踏入,就引来堂内几人的注目。
只见一位头系方巾,面颊清瘦,长须美髯的老者正坐在上首书案前,望来的目光充满洞察力,在怀苓身上打量一番,似乎认出了什么,露出了谦和了然的笑容来。
而堂下其他三位姐妹,个个端坐,手中悬笔,显然已经上过了课,开始习字了。见怀苓此时才来,大姐方怀贞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疑惑,而方怀萱则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看她。
有趣的倒是方怀歆,似乎已经忘记了此前的不快般,又向怀苓露出了那招牌似的纤弱可怜的笑容来。
怀苓目光一扫,将堂中诸人神色纳入眼底,随即垂目谨步入了堂中,向那老者深行一礼,恭声道:“学生今日因事来迟,望先生勿怪。”
那老者抚须微笑,柔声道:“想来你便是二小姐了,听闻昨日二小姐刚到京都,今日便来上学,如此向学之心当嘉许才是,自然不怪。”怀苓面露喜色,再次行礼致谢。老者又续道:“老夫姓南,是教授诸位小姐女学和习字的。时间不多,请小姐先入席,摹两页书与我便可。”
南先生指的桌子临窗,就在方怀贞身后,怀苓与方怀贞点头微笑后,便入了座。香茹轻手轻脚帮她布置好了书案,便和潘嬷嬷一起,候在外间。
怀苓持起笔,才想起如今自己已非前世,若是用了自己前生习练的卫夫人笔体,岂不是徒惹非议。她苦恼的一抬头,正瞧见隔壁桌的方怀萱,正偷偷瞪着自己,登时有了主意。
方怀萱习练的馆阁体,是以方正光洁又拘谨刻板著称的官用字体,横平竖直,端庄大方,并不强调张扬个性,正适合怀苓此时。她拿定了主意,便翻开了《女则》,任意选了一页便习摹起来。
结果刚一用笔,怀苓就几乎想以头抢地,觉得自己之前根本无须纠结。方怀苓此前虽然曾拿过无数比笔还重的东西,但她一定没有习过字,这生涩的手腕,抖索的字体,写出来的东西并不比那些初学习字的娃娃强到哪里去,自己实在太高估自己了,空有擅文墨的灵魂又如何,身体不配合还不是白搭。
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字,怀苓都觉得辣眼睛,她素来以自己的一笔好字自得,哪里还能忍得了,完全忘记了此前还想逗逗方怀萱的念头,立刻以无比的热情投注到练字中去了,其余人等的打量她都不为所觉。
一页又一页,她专心致志地旋笔转折,沉浸在纵横交错的字里行间,几乎忘了身在何方。
等到她的手腕如悬沙袋,再练下去恐伤手时,怀苓才长吁一口气,停了下来。抬头一看才发现,中和斋中竟然只剩下了她自己和南先生了。
南先生见她终于停了笔,便走过来帮她收了习字,口里揶揄道:“二小姐小小年纪,定力便如此不俗,若是男儿身,我定要收你做弟子的。”怀苓闻言赧然一笑。南先生又向她眨了眨眼,笑道:“便是我,写到这时也该饿了,二小姐真是好耐力。”
怀苓这才觉出自己已经饥肠辘辘,腹内鸣叫如鼓,登时脸色通红。
南先生大笑出声,向她挥手道:“快去用饭吧,明日别忘了辰时来上课。”
怀苓出了中和斋,雪已停了。
香茹提早便回去三房小厨房取膳了,潘嬷嬷一个人等得极不耐烦,她和怀苓的情分不一样,说话也没有忌讳,因此见了怀苓就忍不住抱怨道:“姑娘真是女大十八变,你小时侯爷也想给你开蒙,结果请一个先生被你揍跑一个,现在姑娘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