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日,怀苓意外地发现方怀歆竟然没有再来找茬,就连方怀萱也格外乖巧了许多。
一时间少了这些鸡毛蒜皮,她的生活也规律了许多。每日里辰时上学,午时下课,间或去太夫人闵氏那里站站脚,日子竟然越过越和顺自然起来。
平淡的日子里,闺学生活成了主旋律。
怀苓前世最喜爱书法,一笔卫夫人簪花小楷出阁前便备受赞誉。虽然尚欠几许柔韧不屈的筋骨,但抄多了佛经后,浸透其中的温润佛韵,酿就了她独特的书法笔体。今世尽管九岁才习字,怀苓的进步仍然是极快的,尤其转习馆阁体后,怀苓意外的发现,与风骨铮铮的卫夫人相比,圆滑内蕴的馆阁体,只怕才是最适合自己的笔体。
哪怕手腕不大受力,运转间仍然艰涩许多,但怀苓在挥洒之间流露的笔意,已经让南先生赞叹不已。
至于另一位出身教坊司的季教习,乃是一位面容消瘦神色冷峻的中年美妇。怀苓虽然不知她姓名,但见其言行举止,皆有法度,却猜测她极有可能是一位家门失势沦落入教坊司的贵女。只是武宁侯府也不知是谁点了季先生来授课,如此破格聘用来自教坊司的教习,若是传出去,又是一桩离经叛道、有伤风化的丑闻。但在怀苓看来,虽然不拘一格,这教坊司的女教习,确实身手不凡,琴棋书画无不造诣超群,授起课来也是言简意赅一语中的,称得上是一位好师傅。
尤其季先生近日教授的是弈棋,玉手捻棋,轻磕棋盘,一举一动,莫不如拈花拂柳,美不胜收,让人观之心旷神怡,便是最坐不住的方怀萱,也被这种美所吸引,平生了许多对棋道的兴致。
棋之道,贵乎谨严,尤其讲求平心静气,不好一味逞凶斗狠,且观棋尤为见人品。怀苓与几位姐妹手谈几局之后,便对她们几人的性子了然于胸。
其中,方怀萱胸无城府,耐不住性子,执棋时任意妄为,又爱争强好胜,一旦落入下风,便盲目突围,左突右支,最落下乘。
方怀歆则锱铢必较,患得患失,常执拗于一城一地之得失,又不愿直面棋局胜负,明明中盘已见分晓,偏要强撑到官子结束,方寸间尽显目光短浅的本色。
最让怀苓为之惊讶的,却是看似柔弱怯懦的大姐方怀贞。
方怀贞一向寡言少语,打怀苓见她起,听见她在人前说过的话,十只手指就数得过来,最是低调不过。然而这样一位娇娇怯怯的姑娘,在棋盘之上,却尽显超凡风采。
黑白之间,纵横交错,方怀贞的棋子总是能一举破局,棋风之细腻老道,如无形之水,从容豁达。怀苓几次与方怀贞缠斗到中盘,都被她那可怖的韧劲儿所迫,不得不数度弃掉大片棋子,机关算尽才能在官子阶段险胜。不禁大为感慨,这位不幸丧父,从侯府掌上明珠掉落到寡母孤女的大姐,内心中竟别有丘壑,不可小觑。
怀苓尚在这里点评几位姐妹,却不知她也令别人刮目相看。
不说越来越视她为可塑之才,猎才心喜的南先生和季先生,便是方怀萱也出于对学识渊博者的天然敬畏,反而在怀苓面前收敛了几分。至于方怀歆,倒是心里更恨她了。第一次下棋输给怀苓后,方怀歆回了如意馆,就砸了一桌子的杯碗。
“这个满口胡诌的小人!”
方怀歆恨得牙咬切齿,一边折腾着秋纹,一边压着嗓子吼道:“亏我真以为她在辽东什么都不懂,还拉着她细细说道,合着她就拿我当傻子!什么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我看她在辽东背地里不知学了多久,就连大姐都赢她不过,她这样不就是来打我的脸吗!踩着我抬高自己,实在恶心死了!哼,你给我等着!早晚要你好看!”
随后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