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山的消息送到时已近黄昏,待姚鸢雇到马车再赶到,天已经擦黑了。
这时代唯有酒肆夜间营业,所以即便闹市已经不闹,酒肆依旧人来人往,甚至比白日里更加热闹。
姚鸢下了马车,怕回程无人送,开了个好价,令车夫在外面候着。
酒肆二楼挂了一排纸灯笼,其中七八都不亮。三两个还亮着的,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根本不顶大用,模糊的灯影下人流如织脚步虚浮,犹如鬼魅。
姚鸢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裙衫,梳着不伦不类的丸子头,明显异于姹紫嫣红的寻常妇人,但她身
段凹凸,玲珑有致,一眼就能瞧出来是个女子。
这么一个姿容娇俏神色正常的女子一出现,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巨大的喧闹声忽然沉寂下来,无数道目光朝她投过来。醉醺醺的目光大多不怀好意,姚鸢心神一凛,顿觉自己鲁莽了——烟气缭绕的大厅里,只有她一个女人。
她忽然有种孤立无援的心慌。
宋姑姑为了寻这个人,必然广撒消息。现在她是霁王爷的‘心头好’,而霁王爷树敌似乎不少,连他在帝都都难逃行刺,若有心人趁他不在,针对自己,那若当真上了楼上包间,岂不是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她径直走到柜前,问老板要了记账用的纸笔,胡乱写道:“崴脚不便,请下楼相见。坐标进门左手靠窗桌。”
用的是简体字,若那人当真是穿越老乡,应该见字便来。
等彼此验证了身份,再去楼上详谈也不迟。
纸条送到约好的包间,姚鸢便退到门口站着。那些目光没了追逐的对象,又各自转回酒桌,酒肆复又喧哗起来。
姚鸢暗自松了口气,趴在门板缝上朝里面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楼梯。
然则艰难地挺过五分钟,还不见人影,她意识到应该是上当了,匆匆转身欲走。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姚鸢下意识地回头,只看见一个头戴斗笠、大半张脸都隐匿在阴影里的男人竟不知何时,悄悄站到了自己身后!
紧接着一张湿乎乎的帕子就朝她口鼻糊过来,她努力挣扎了两下,背后的钳制确如钢筋铁骨一般难以撼动。
那帕子上浸过*药,一会儿的功夫,姚鸢便软成一摊,失去了意识。
带斗笠的男子张开背后的斗篷将她一裹,回首往酒肆里看了一眼,少数几个半醉半醒想过来耍流氓的醉汉顿时不敢上前,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转身散去。
他将姚鸢抱起来,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对面青楼的二楼包厢里,有人目睹了这一切,放下帘子对身后把玩折扇的青年道:“霍少爷,得手了。”
那青年唰地一声将扇子收起来,蹙眉问道:“你出的这个主意靠谱不靠谱?若霁王爷当真那么宠她,怎么连个侍卫也不留个?这么轻易就能拐走,怕就怕丢了他也不心疼!”
“大少爷长居京州,自是不知如今霁王爷这位新欢风头多盛。多说无益,少爷且看着,最多两日,京州那边就该见效了。”献计的是个年轻貌美的男子,操着一口京州郊区口音,显是初到帝都不久,连官话都说不标准。
他是京州士子,名唤杨孟,去岁末来帝都准备今年的春闱,然则意外遇上杜烟遐,沉迷在她的美色之中不能自拔,从此荒废了学业,连春闱也没参加,一心追求她。
近来杜烟遐终于单独见了他,不仅点评了他的文章,还给他指了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