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回头看时,只见她螓首轻抬,脸上红晕未消,一瀑黑发直铺下来,半掩着雪白的肩膀,暗红色的锦被只盖到胸前,高高耸起,甚是惹眼。太子看得心中一阵迷糊,竟忘了答话。
绿萝见太子看得有些痴了,轻轻一笑,故意抬起身子,把锦被往下滑了半寸,腻声道:“太子不要离了奴嘛!”
太子晃晃脑袋,惊醒了些,忙道:“我有要事,要见弟弟无忌商议,去去就来。”
绿萝却心下明白,既然太子决意要去,只怕未必能轻易回来,便故意问道:“可是大王派来的?”
太子道:“那倒不是,是无忌的一些私事。”
绿萝笑道:“这世间除了大王,还有什么人值得太子这么郑重其事的,非要面见不可?”说着她一手拥着锦被,也挪下榻来,靠在太子身边。行动之间,那锦被又往下滑了半寸。
她抬手摸着太子的脸,柔声道:“太子这些日操劳,脸都瘦了些,怎好轻易见人?让人见了,怕要说宫里的人不懂得侍候,最后都怪到绿萝头上!”说着说着,秀眉微皱,眼眶中一湿,竟要滴下泪来。
太子听说,心中一惊,忙伸手抓过榻边小几上的铜镜,对着脸仔细照看。却见铜镜中人,头发蓬松,脸形微凹,双目无光,果然不见当初翩翩美少年的模样。他将铜镜往边上一丢,闭目无语。
绿萝看他这般模样,心中却暗暗有些后悔,怕把他吓得狠了,不敢再跟自己亲热。
太子闭目良久,却听外面颜恩等得不安,轻轻唤道:“太子?”
太子忽地咬牙起身,把绿萝也吓了一跳。只见他捡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翻了一下,从里面取出一块令牌来,走到殿门前,开了一个角,将令牌丢了出去,道:“将这令牌给无忌,有什么事让他可拿了去办。我身体还未大好,还要在宫里安养几日再出去!”
说完回到榻前,闷声坐了半晌。绿萝以为他因为拒了见无忌心中懊恼,暗自窃喜,正要再柔身上来,又听太子道:“你快快把衣服穿起,后面几日就在前殿侍候,不许再到寝殿里来!”
却说颜恩在殿外等了半日,听到里面窃窃私语,也不知说些什么,便壮起胆子又唤了一声。然后听到里面翻衣服的窸窣声响,以为太子就要出来。谁知隔了一会儿,只见殿门开了一角,一枚东西丢了出来。连忙上前捡起,却是太子日常随身的特制令牌。又听到太子的话,不敢再多问,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去回无忌。
到了宫前,无忌早等得有些不耐烦。颜恩忙将情形与他说了,又把太子令牌也交给他。无忌有些失望,虽说见太子令,如太子亲临,但毕竟令牌不会说话,终究不如太子亲身驾到。但事已至此,能先拿到令牌也好,只得接了,跟颜恩告辞出宫。
无忌拿令牌出了宫,且行且想:距当日事发,范雎入大梁圄至今,已满旬日,其间尚未真正见过魏齐;如今得了太子令,看来可以先会他一会了。他边想着说辞,边一路来到宗伯府。因此前无忌随太子赴宴来过,门房还略有些印象,不敢怠慢,赶紧通报了,却道一早大梁守魏遐便来门外候着,后来陪同魏齐出城巡视择亲别馆的勘察去了。
无忌知道他们是去哪里,又拨转马头出城,直奔当初范雎的学馆。到了学馆,果然远远见到一大片人簇拥着,四周又有无数公人、匠人奔波忙碌。不过十日,那学馆原址上被烧塌的废旧屋瓦墙壁,已然被清理一空。那些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