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陪魏齐一起在东门巡视择亲别馆建造时,见魏无忌拿了太子令来要人,他就知道,这次若弄不好,怕真要得罪太子了。
回想起来,他这个大梁守还是在当今魏王的父亲魏哀王在世时当上的,至今已近十八年。这十年来,他一直想能再进一步,不说出将入相,至少混到个九卿之一,也算心满意足。无奈魏王虽然屡屡嘉勉,以示信任,却还是牢牢把他摁在这个位置上,动弹不得。也许魏王是真的信任他,才将大梁城一直放在他手中。也许魏王只不过觉得他论才能、人脉,当不了更大的大任,又多少算个王室近支,也只能做个大梁守。
每想到此,魏遐就心中不甘。凭什么如孟尝君、芒卯,不过是外来的客卿,却能做到相国、亚卿高位,他就只能屈居人下,做王城中无数高官显宦都能呼来喝去的大梁守?偏偏孟尝君、芒卯这些人还不大看得起他,更让他心中憋闷。所以,当魏齐这个新任宗伯,魏王面前的红人,亲自宴请他,让他派人去城东圈地抓人时,他一口就答应下来,决心攀住魏齐这个势头正猛的大树,以便日后能更上一步。
等烧毁了学馆,抓回了范雎,跟魏齐报功时,魏齐才慢悠悠说出后面的事情。听到说范雎是少公子魏无忌的朋友,他心中一惊,暗骂魏齐匹夫无耻,让自己跳了才说下面有个坑。不过魏齐再三保证说,那人虽是魏无忌的朋友,太子却十分不待见,甚至想把他从魏无忌身边赶走。魏遐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毕竟魏无忌只是个不受宠的公子,平时不过倚仗着太子,大家才给几分薄面。即便得罪了他,但反过来顺了太子的意,也是值得。魏遐这便放手去做,在无忌面前耍各种花招。
谁料第一次审范雎的定案,被相国孟尝君驳回,这时魏遐开始隐隐感觉不妙。再看到魏无忌请出了太子令,说范雎也是太子的朋友,他可真是骑虎难下了。魏齐仿佛看出了自己有点动摇的心思,狠狠威胁了几句,逼着他硬着头皮往上。只能指望真如魏齐所说,魏无忌只是拿了个死的太子令,太子自己不出面,就说明并不是太子真有意救人。魏齐又拿事成以后保举他高位来种种许诺,让他一时又目眩神迷。
最终让他确定跟着魏齐干的,是此前一次早朝过后,亚卿芒卯意外叫住了他,问他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少公子魏无忌。魏遐心想,何止是得罪,简直是得罪到底了。不过他嘴上却绝不能说,只推说不知道,又问芒卯为何有此一问。芒卯听了好一阵皮笑肉不笑,后来道是他一次进宫,正好听到魏无忌跟魏王禀告魏遐的种种劣迹,还好魏王不信,叫他休要污蔑朝中重臣。芒卯说得言之凿凿,那些劣迹魏遐自己也心知肚明,不由得不信。看来魏无忌决心要置自己于死地,那自己若不反击,岂不是坐以待毙?魏遐至此下定决心,跟着魏齐,一来自保,二来说不定能搏个好前程。
“看来真是富贵险中求啊!”魏遐轻叹道。又想到自己那个宝贝儿子,不知怎地,竟然跟对头魏无忌混到了一块儿。这些天来,处处跟自己做对,连外面偷偷置房屋养小妾的事情都被他抓住了,差点捅到他母亲那里,搞得家宅不宁。
一想起这个,魏遐就一个头有两个大。他心中暗暗发狠:“这个逆子!等这段事情过去,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
正心烦意乱中,一个下属的小吏,捧着一堆卷宗匆匆跑了进来。对魏遐施了礼,将卷宗放在他面前的大案上。
魏遐看看这一堆卷宗,又看看小吏,道:“相府怎么说?”
小吏道:“相府知会了司寇府,都照准了。不过……”
魏遐眼睛一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