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师兄妹多年没见,如今重逢应该是好事一桩,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下再见。裴明生想到刚才言萧的态度,叹了口气:“这事是我不对,早知道这么危险我不该让她来这里的,他上次打电话给我问起你为什么引那群人过来,我就知道不妙,会触到她心里的结。”
关跃手里的烟停了一下:“什么结?”
“说起来有七年了。”裴明生调整了一下站姿,倚靠在楼梯扶手上:“言萧以前在学校成绩非常拔尖,她的导师,也是我的导师,高老师,非常欣赏她,简直是要传她衣钵的架势。七年前高老师带队在云南腾冲发现了一处远古人类遗址,他们去考察的时候过吊桥,桥塌了,言萧差点掉下去,被高老师拽了上去,但是他自己没攀住摔了下去,就发生在言萧眼前,后来找了三天才找到,等救上来已经成了植物人。”
关跃没再抽烟,静静地听着。
“据说本来言萧是准备一个人过那个桥的,但是高老师不放心,一定要跟她一起过去,所以言萧觉得责任都在她身上。她妈妈早就不在了,爸爸再婚后也不管她,她没什么依靠,为了给高老师付高额的医疗费,只能选择独自去上海闯荡古董圈,可惜高老师还是没醒过来,拖了一年就感染去世了。”
裴明生忽然说不下去了,他想起了上次赶去见言萧的场景,就是在高老师去世那天。
他赶去医院,看到盖着布的病床被推出来,言萧穿着黑色的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什么妆也没化,跟在病床后面走着。
他叫她,她就抬起头来,很冷静的样子,还跟他点头打招呼:“师兄来了,送老师一程吧。”
裴明生过去扶住病床的另一侧,一直跟到太平间,也没见她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直到葬礼结束,他在上海待了大半个月,觉得时间足够她走出阴霾了,叫了几个同学陪她一起出去玩。
言萧一直很合群地跟他们说话,偶尔还会微笑,半眯着眼睛,那种很妩媚很有亲和力的笑。但是当晚去一起唱歌的时候,他却看到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整个人都藏在黑暗里。
裴明生叫了她一声,想把话筒递给她,让她加入进来,言萧却忽然站起来冲了出去。
他当时着实吓了一跳,追出去就发现她蹲在路边一直吐,把那点晚饭的酒菜全都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他蹲下来拍她的背。
言萧的手捂着脸:“其实该死的人是我,不是高老师。”
裴明生安慰她:“胡说什么呢?那是个意外,都过去了。”
“不,你不懂……”
那是唯一一次他看到言萧失控,第二天再见她已经恢复如常,甚至还能自如地跟别人说笑,阳光活泼,没有半点沉郁。
但是一直到今天裴明生都还记得那晚她说的话,的确是不懂,所以他觉得这个意外给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阴影。毕竟最敬爱的老师当着自己的面摔下了深渊,而且本来该摔下去的还是自己,这种感觉光想想都让他不寒而栗了,何况是亲身经历的言萧。
“还有什么吗?”
突来的声音让裴明生愣了一下,回神才发现是关跃在问他,下意识接了句:“什么?”
“言萧,”关跃的声音顿了一下,指间的烟灰已经长了一大截:“她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裴明生不禁笑了:“你怎么还追问起来了?”
“你告诉我这些无非就是想替她解释一下,那我多问点又怎么样。”
裴明生跟关跃相熟时间不算太长,但也早就知道他很聪明,这点小心思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