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炮火漫天, 轰鸣声简直要震聋他的耳朵, 捷报和受伤的士兵一起归来,医疗站很快就浸满了鲜血, 坑坑洼洼的泥地上,一滩滩都是鲜红的血液。
战胜了, 风沙硝烟里也夹杂着吃疼的哀嚎。
常宋槿站在桌前看着已经快被插满旗帜的沙盘,随侍的邱副官说的他父亲那边的消息, 他只过了下耳就抛到了脑后。
按着上一世的轨迹, 那新娶的姨太太只活了不过三四年。
连活都不想活的人,他更不会多关注。
邱副官瞧见大少那压根没听进耳朵的样子, 眉头就一皱一皱的疼。
他也不想和大少说这些个肮脏事啊, 听说大帅那十七姨太还是强娶来的呢, 十六岁的姑娘, 便是配他们大少都小了五岁, 何况是四十多的大帅。
只是这事是大帅下了死命令的, 届时大少不回去,挨枪子的就是倒霉的他。
邱副官正要接着说, 门帘一掀,一个满脸汗水糊着泥的连长冲了进来, 手随意摸了下脸, 满脸笑嘻嘻的, “团长,德泽成了咱们的了。”
常宋槿按在桌角上的手松了松,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他上一世时求快,错估了敌军的火力,没拿下德泽反被打得狼狈逃窜,子弹射在腿骨中没及时取出来,废了条右腿。
后来拐了不知多少弯路,好容易保住大半山河,却死在了卖国的亲信手里。
没想一睁眼,醒在了德泽之战的前一日。
好在德泽这次终于守住了。
第一步走顺了,常宋槿也就松了口气,终于想到了邱副官刚才念念叨叨的,又想到那个卖国贼第一次出现在常家,就是迎那什么姨太的当日。
他转头问邱副官,“父亲让我何时回去?”
紧赶慢赶,回芸瑶已是常大帅迎亲的当日。
作为南方军统帅常建擎的家宅所在,芸瑶自是安定的大后方,因而街上热衷于看热闹的人也格外多,将一条街堵得水泄不通,车连一步都挪不了。
邱副官伸出头去看了眼,小声嘀咕,“大帅这纳妾的动静闹得可真大啊。”
常宋槿被车窗外的喧哗声吵得头疼,皱了眉头。
上一世时,他虽在狼狈逃窜,没亲眼见过这场面,可回来时听说那姨太太是求死被拽回来的,连喜酒都摆得潦草,大帅也对她不甚重视,才会三四年就没了。
这次为何有了不同?
前面开车的小兵被邱副官引起了谈兴,瞄了眼闭目养神的团长,就有心多和团长说说这个阵仗堪比娶妻的姨太太。
“听闻这位,可是那书香世家里养出来的,通身的气派好得和仙子似的。”
小兵舔了舔唇,笑了两声压低音量,“最主要的,是这位和大帅夫人有六七成像,听说还是大帅亲自见了人,将人强娶来的,连下聘时都亲自去了呢。”
常宋槿听见这话,在心里冷笑了声。
他这一世的这位生父,在外人面前惯是对他生母用情至深的模样,后来纳的十几房姨太太,眉眼举止和性情上,都或多或少地和那原配发妻相似。
但真正放在心底的人,又岂是能容这些仿冒伪劣之人玷污的。
想到自己唯一的心愿辗转了数次都不得成,常宋槿心里更是烦闷,干脆开了车门,穿着军靴被衬得益发笔直了的长腿迈了下去,“我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