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众臣不是不知道厉害,也不是不明白唇齿相依,而是国库没钱出兵,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一次出兵耗资巨大,军费就得想方设法腾挪,而这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户部尚书不愿得罪人,而兵部尚书也不想担责,去打一场眼下看不到什么利益的战争,退一万步说,即使朝廷出兵了,也迫使东、突厥从西突厥退兵了,但如果因此惹恼伏念可汗,让他将怒火都转移到中原来,岂非得不偿失?到时候西突厥还能像朝廷帮助他们那样,来协助中原作战吗?
说白了,一是怕麻烦,二是没。
李昀苦笑:“殿下,这火您冲着我发也没用,别说太子殿下,就算您如今还在长安,您能保证说服陛下吗?”
贺融其实也并不是在冲李昀发火,他只是将未能当面对皇帝表达的意见说出来罢了。
薛潭笑着打圆场:“李舍人不要误会,殿下并不是在冲你发火,殿下只是关心则乱,一时情急。”
李昀拱手道:“殿下,您的心情我能明白,可惜各方利益纠葛,以东宫的身份,但凡他想做点事,同样困难重重,正因如此,太子不忍让您失望,所以才特地让在下过来向您解释,希望您能理解朝廷,也体谅他的不易,说服陛下同意灵州出兵,是太子能为您做的最大努力。”
贺融忽然笑了:“那大哥想要什么?他特地让你过来一趟,不会仅仅是为了让我体谅吧?”
李昀轻咳一声,道:“灵州陆家为富不仁,勾结周家、范家倒卖军饷,周家与范家背后都是高门,陆家与英国公也是远亲,而英国公与纪王又是姻亲,他们如此胆大包天,这其中,是否还有世家高门背后的指使与纵容?殿下您,是否要再深入查一查?”
对方兜兜转转一大圈,终于说出来意。
贺融也才终于明白李昀大老远跑过来做什么了。
对方是代表太子,过来跟贺融交易的。
太子愿意说服天子同意贺融出兵,作为交换,贺融则要在灵州商户倒卖军饷这件事上深挖下去,最好将陆家与纪王牵连起来,捏造点灵州陆家与纪王的利益往来,给纪王扣个罔视法纪,私相授受,图谋不轨的罪名。
这些话,李昀不可能明明白白说出来,但言外之意,不外如此。
自高祖皇帝得江山以来,因天灾连年,民生难振,国力一直未能达到鼎盛,所以就连萧豫自立为王,朝廷也没能下定决心发兵收复,拖延至今,对方已成气候。
贺融的目光绝不止停留在灵州一隅,这些年在房州,在岭南,在灵州,他都能感觉到天下民心的变化,无法吃饱穿暖的百姓越来越多,所以朝廷的威信也越来越弱,再这样下去,只差一根引线,就能酿成什么后果,古往今来的史书,早已写得明明白白。
他忽然冷笑出声,迎上李昀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回去告诉太子殿下,陆家该什么罪,就是什么罪,我不会从轻发落,也不会无中生有。”
李昀脸色一变,沉声道:“此事只须殿下顺水推舟……”
贺融打断他:“你回去问大哥,问他是否还记得竹山县贺氏一家的患难之情。”
李昀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不成想安王连考虑都不考虑就一口回绝,不死心道:“殿下何必如此固执,此事于您有利无害……”
贺融冷笑:“太子是我大哥,纪王也是我二哥,他们想如何斗我不管,但我也不想干那些落井下石的事,你若再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殿下……”
贺融二话不说,直接抄起旁边的空茶杯往李昀的方向掷去。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