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今居于上位,看着他们落魄的样子,笑眯眯道:“看来你们近来过得很是不错啊,个个都穿金戴银了, 要是再晚些时候围剿, 是不是都要自立称王了?”
这几人都是附近山林的贼匪, 突厥人入关与朝廷南下,造成北方好一阵动荡,一些有节气的地方官还算恪尽职守, 不肯擅离守土, 但也有不少官员趁乱跟着帝驾南下,生怕被突厥**害。没了朝廷任命的官员, 一些地方大族不得不联合起来暂时取代衙门进行管辖裁决, 然而乱世人心浮动,许多平日里偷鸡摸狗的地痞流氓就趁机纠结同党喽啰, 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因着人心惶惶,世道动荡, 这些人反倒如鱼得水,日子比从前还要滋润许多,有些人直接与山贼勾结,用打劫百姓得来的钱财招纳手下,将寨子越做越大。
贺融他们这次回长安,路上顺道就收拾了不少这样的山匪,同时安抚那些群龙无首的州府,佐官还在的,先让佐官充任主官,再根据表现来提拔,佐官不在的,便从当地再挑选较为合适的人选。
实际上,突厥人来势汹汹,的确让许多人心惊胆战,但有识之士都能看出,突厥人固然凶悍,却绝不可能在中原久留,迟早都还是要退回关外的,但大乱之后才是群魔乱舞之时,别有用心者都会趁机兴风作浪,如太原、洛阳两地的义军,看起来声势浩大,实则背后就有世族在摇旗呐喊。面对这种局面,如何安抚人心,恢复秩序,则是需要朝廷当先考量的问题,一旦朝廷无力处置,或者忙于内斗,又有枭雄趁乱而起,这个王朝的气数也就到尽头了。
而最苦的,无非还是百姓。
在谭今看来,如今有安王在,朝廷的气数就不算完,说不定还有些中兴气象,只因安王行事冷静缜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心中自有一道杆秤,而这些正是为人君者所最需要的。
换作别人,可能生怕长安被谁先占了,自己落了下风,二话不说先直奔长安再说,哪里管得了沿路这些乱象,但他们这一路偏偏走得既稳且慢,一处都收拾干净了,才往下一处走,这样看上去固然繁琐,但既能让沿途的地方官体会到安王之威,为安分守己者吃定心丸,也为蠢蠢欲动者敲警钟,同时也是为以后执政清理了许多后顾之忧,不致出现政令不通的尴尬局面。
像现在,这几个山匪被押着立于阶下,正是他们路过万年县时顺道收拾的,这些个小人物自然不需要安王亲自出马,连谭今坐在这里亲自审问,都是抬举他们了。
万年县县令倒没有跟着逃跑,只是当时突厥人劫掠长安时,他吓得躲去郊外了,事后才回来,结果县里已经被当地大族把控,他镇不住场面,差点沦为傀儡,所幸安王到来,二话不说先杀一批人,把人心给吓住镇住了,又留下些粮食,将当地粮价给平抑下来,朝廷这才重新夺回话语权,县令也不敢再装孙子,赶紧卖力干活,生怕安王一个不快就将他给撤了。
谭今没有审问这些山贼的兴趣,说了两句便挥挥手,让人带下去,有本朝律令在,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县令见他心情好像还不错,就笑道:“听说殿下最近腿脚有些难受,下官特地寻来一位大夫,是县里专治骨科的,不知殿下那边……”
谭今打断他:“殿下的事情不用你多操心,伏念已死,突厥人已经开始往关外撤离,不会再有外族进犯,你要谨记殿下先前交代过你的话,万年县是长安门户之一,须得好生经营,不要因为怕得罪大族,就不肯谋事。”
县令忙拱手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