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微澜挺奇怪的,昨天莫名其妙晕了,早上就从陌生的地方醒了过来,看这装潢还是一户有钱人家。他下了床,赤脚踩上雪白的地毯,走到落地窗边唰一下拉开厚重的窗帘,只见满目翠绿,外头是偌大的花园,再远些种满了红枫,附近看不到其他住宅。
般微澜猜他现在应该在山顶上,他自己家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整个山头就一处房子,剩下的都是树,不熟悉路的人很容易走丢,天黑都下不了山。
“傅若虚——”他拧开门出去,试探地喊了一声。
般微澜昨天迷糊时好像听到过傅若虚说话,便以为傅若虚带他回了家,等了半晌楼下有人回他说:“你醒了?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低头一看,恰好能看到一楼餐厅,长桌上摆满了包子油条、火腿煎蛋,半边儿中式饮食,半边儿西式。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忙着整理碗筷刀叉,见般微澜许久不吭声,仰头瞟了一眼,对上他警惕的目光:“老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字啊?”
般微澜靠着楼梯栏杆,伸长脖子环顾四下:“你是谁?傅若虚人呢?”
他不认识什么姓傅的,只说:“我叫乐正,我师父就带你一人回来了,没别人。”
般微澜就没话可说了。
这别墅里头特别大,般微澜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他被乐正催下来吃早饭,到了一楼才发现坐北朝南的方位上搁了一张香案,周围没装电灯,仅靠桌上点的两支红烛照明。
昨天与他针锋相对的女人双手持三柱香,高举过额头,虔诚地朝拜神龛里的供奉。
香案前的红烛一短一长,短的蜡油将尽,火光黯淡,烧了挺久的时间;长的是她刚换上的新烛,色泽鲜艳,火光煌煌,将蜡烛上篆刻的咒语映得一清二楚。满桌雕刻兽首鬼面的法器在扑朔明灭的烛火中显出几分狰狞阴森,尤其是神龛内的泥塑人像,既非佛祖观音,亦非三清上仙,黄泥巴捏得普通人模样,连颜料都未曾涂过,眼珠漆黑,嘴角微翘,一点光芒打在泥像脸上,衬得它双目莹莹,似乎正转动眼珠,嘻嘻笑笑。
般微澜被这诡异的塑像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那女人:“你供奉的是什么神明?”
那女人奉完香火,乐正端了盆温水给她洗手,她只是略微浸了浸,洗去指间沾染的一点香灰,乐正又放下水盆,递上白毛巾,供她擦干那一点点水。
这一番动作之后,她才转过身直视般微澜,眼波流转,清秀眉目带着水一样的温柔:“人……我从不供奉鬼神,只供奉最普通的人。”
般微澜闻所未闻,蹙着眉说:“你真奇怪……”
他的话才起了个头,那女人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无涯天的规矩,司神者,奉天为尊;司人者,以凡生为本;司鬼者,十殿阎罗为友。”
般微澜认真听着,大致明白那女人在解释她门派之中不同的人有不同供奉的规矩,客气地“嗯”了一声,不敢详细追问,唯恐触及那女人门派秘辛,犯她忌讳。
那女人却看般微澜无动于衷,后面的话也不想再提了,冲餐桌那儿扬了扬下巴:“先吃饭吧,你若不急着走,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聊。”
乐正低眉顺眼地给那女人拉开椅子,问她今天想吃什么,手上麻利地添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搁她手边,粥熬得火候正好,米粒饱满浓稠,谷类特有的清香隐约可闻。般微澜心说还真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