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岳渊站在门外,看到有人端出一盆浸着血的水,好似那盆水将他浇了个透彻,叫回过一刻的神来。他这才发觉自己全身冰凉,冷得彻骨,抖个不停。
岳渊的眼睛终于有了些神,远远看见走廊尽头,陈卓在向那个随他们一起去的士兵问着什么,士兵一张脸上全是愧疚,弯着腰,一直在说着认罪的话。
陈卓阴霍着一双眼望过来,好似一记利刃扫向岳渊。车轱辘声近了,岳渊麻木地低下头:“陈公子。”
不料陈卓一把抓住岳渊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扯下来,挥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岳渊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意瞬间在左脸上烧起,岳渊踉跄地跌在地上,被打过的地方立刻红肿起来。
陈平从屋内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火急火燎地将陈卓的轮椅拉开:“哎——!你打他干什么!”
岳渊眉头紧紧皱着,却默然不出一声,狼狈地爬起来,沉着眼低下头。陈卓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早就说过,你就是来害他的!”
陈卓扶着轮椅,激动得肩膀颤抖,盯着岳渊的眼睛里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岳渊相信,倘若陈卓有一双腿,他必定扑上来不可。
陈卓指着岳渊说:“你问他!”
岳渊躬了躬身,任陈卓如何说,都未曾反驳一句。
陈平对李檀受伤一事也知个大概,见自己的弟弟激怒成这副模样,知道陈卓就是急了心才会如此。他连忙劝慰着:“怎么说也怪不得岳渊的头上,别迁怒他。”
陈平又恐陈卓继续发难,连忙对岳渊说:“快去洗洗手洗洗脸去,一会儿小侯爷醒了,指不定要见你。这样脏可不行。”
岳渊站在那里半晌,才点头躬身,赶去找水去清洗一番。
陈平埋怨似的推了下陈卓的肩膀,斥道:“冲一个孩子发什么脾气!分不清是非了么!?”
陈卓铁青着一张脸,甚么话都没说。
替李檀看伤的大夫系着药箱从里头走出来,陈卓扶着轮椅上前,急声问道:“侯爷如何了?”
大夫拱手道:“没什么大事,都是些皮肉伤。就是砸到了脑袋,一时还看不出有甚么后症,需再静养几天看看。小人会定期来馆子里给侯爷看伤,公子不用担心。”
没过多久,从里面侍奉的下人跑出来,向陈平陈卓禀告道:
“侯爷醒了...说要见岳小公子。”
岳渊得知李檀醒了,赶忙擦了满是水珠子的手和脸,跟着下人跑到李檀的房间。
里头的人挤得满满当当,陈卓陈平围在床前,李檀温温笑着应着他们急切的问询。他一贯待人温和,双眼就像山间潺潺流淌的一汪泉水。
岳渊看见他额头缠着的白色绷带,心下一紧,几近窒息。李檀倒在他怀中的窒息感再度扼住他的喉咙,叫他发不出任何声响。
李檀望过来,柔和的目光中起了点狡黠的火花。他低声说着想要再休息一会儿,屋中的人便陆陆续续退去。
岳渊叫李檀方才的目光困住了脚,待这方空间里只留了他们两个人,岳渊才算回过神来。
岳渊走近了,却不肯再近一点儿。李檀见状,轻蹙起眉,痛苦似的扶上额头说:“好像...想不起来你叫甚么了...我、我忘了...”
岳渊心猛地砸下来,他方才的确是听到大夫说李檀伤到脑袋,可能会留下后症...这是将他忘了么?
他赶忙坐到床边,捧住李檀的手:
“我是岳渊,我是岳渊...你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