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我知道了,一会儿散了宴席,我使人去张家说一声,今天就歇在府里,你也顺道去见见你姨娘。”国公夫人道,又转头对大丫鬟说:“带姑奶奶下去休整休整,马上开席,别让人瞧出来。”
立时就有丫鬟带着依旧嘤嘤低泣的二姑奶奶回了房。
“哎……”看着张王氏离去,国公夫人就叹了口气,半晌无语。
身边得力的婆子斗着胆凑过去:“夫人,这回是张家过分了。您别气,这事儿都不消大爷出面儿,等五爷回来,去张家转一圈,保准那张家母子再不敢薄待二姑奶奶。”
国公夫人冷笑一声:“这是个扶不上墙的,我哪里耐烦管她。我只是想到斐姐儿,她嫁去洛阳,便是受了委屈,也赶不到我面前来……”国公夫人唯一的女儿闺名一个斐字,嫁去的是洛阳杨家,也是与王家一般的百年世家。杨家文人出身,比不得王家军功卓越,并没有封爵,却也是在京城遍结桃李。而王斐如今已是宗妇,这也是为何今日宴会,还有与杨家姻亲的府上赴宴的因由。
那婆子连忙道:“您且放宽心,大姑奶奶什么心性,二姑奶奶给她提鞋都不配,您瞧着京城里跟杨家沾亲的哪个提到大姑奶奶不说一个好字?”她又道:“何况如今五爷也在洛阳,又有了功名,说不得这也是五爷想给大姑奶奶支一支腰杆子。”
见国公夫人瞥了她一眼,婆子作势掌了个嘴:“瞧奴婢这话说的,大姑奶奶本就在杨家立起来了……”
“行了。”刘氏打断婆子的谄媚,揉一揉眉心,道:“小五留在洛阳,多少也是有这份心。斐姐儿再厉害,也得要个娘家兄弟撑着。”提起小儿子,刘氏面色缓和多了:“我记得张家姑爷今天没来,你一会儿指使个人去张家跑一趟吧。二姑奶奶的小院封上了,就让她去宋姨娘那儿歇着,娇姐儿跟着去,倒是成哥儿……”
这边国公夫人一一安排了二姑奶奶和她一双子女后,就叫丫鬟扶着去了前边开席的地方。
都是熟悉的人家,也不过是小宴,上些时节果蔬,肥美的鲥鱼,还有几盘螃蟹和菊花酒,一时也是宾主尽欢。
宴席毕,王希音将拿着花样册子不撒手的朱安安送上马车,也不停留,就去母亲的院子瞧瞧淳哥儿有没有回来。
五房院子的西厢辟给淳哥儿做书房,直等着他十岁搬去前院才做别的打算。王希音甫一进院,就见着几个丫鬟在西厢房进出。
她只恨自己脚程慢,进去便被甩了个话尾。
“……恁地小气!”接着是衣袖扫过的声音,哐当!
什么东西摔到地上。
王希音竖了眉毛过去,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穿着石青色书生服的少年人站在书案前,神色有些强装镇定。而淳哥儿蹲在地上,小小的手抓着一块碎砚台的角,已经染黑了。
“没瞧见脏东西么?”在那两人还没发现自己的时候,王希音已经冷声斥责丫鬟:“还不过来收拾,伤到哥儿全把你们逐出去!”
“姐姐……”淳哥儿看到姐姐,委屈的眼都红了,他有些早熟,三岁记事后轻易见不到他哭,可见是难受得很了。
王希音心疼极了,也不让丫鬟插手,径自拉了他胖胖的小黑手,用帕子拭净:“好了,碎碎平安,咱们淳哥儿不小气,回头姐姐给你补个新的。”
然而砚台也不在新啊……淳哥儿小小声道:“这是祖父给我的开蒙礼……”横竖将近一尺的绛县澄泥砚,浮雕大禹治水图,山棱精细,人物鲜活,便是在国公爷那里也不是能随便给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