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开口喊人把这些丫鬟拉回去,却是淳哥儿先说了:“夏樱姐姐不过是要张表哥看路,谁知表哥怎的就气了。我要见祖父,是姐姐让夏樱姐姐带我来的,你可别让她走。”
宝平当下笑道:“既是如此,表少爷就宽恕则个。”他对四个丫鬟冷眼扫过:“让主子发怒,却是你们的过错,现在暂且记下,回去要找三小姐领训,知道了么?”
因着宝平是公主府出身,那里到底是大房,他又是二少爷王德普身边服侍的,说的话在国公府有些威严。夏樱等人齐齐应是,又向张成赔了罪才站起来。
张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这府里的主子下人在一唱一和,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这时候,他也晓得自己再争犟无用,不吭声跟着宝平去了国公府前院的小书房。
这书房挂着一个小字,是国公爷日常休憩的地方,谈事待客的是前院另一处,是以并没什么忌讳。
宝平引他们去的也并非小书房的正厅,而是东厢,一个少年正斜倚在东厢罗汉床上拿了本蓝皮册子读着,他一身桔梗色底宝相花暗纹的斜纹绫直裰,腰间围着墨缠金丝绦,岁寒三友的玉佩缀着,一派闲适懒怠的模样。
见了淳哥儿进来,他秀长的眉毛一弯,桃花也似眼眸光彩滟涟,眼尾微翘,不提自勾的嘴角掀起:“不是去后院了么,怎的又过来了。”正是平阳公世子与安乐长公主的独子,二少爷王德普。
“二哥!”淳哥儿欢快地过去,刚要说什么,想到秋槿提着的篮子,又蔫吧了下来:“二哥,祖父给我的澄泥砚碎了,我是来给祖父赔礼的。”
王德普伸手捏捏淳哥儿小脸,他手指修长,经年练武又骨节分明,十分好看:“一方砚台罢了,回头二哥再给你个更好的。”不得不说,护犊子方面,这王家兄妹却是自成一派。
兄姐的宠溺并没让淳哥儿有半分轻松,他拧着小眉头,较真地说:“砚台事小,可那是祖父给我的开蒙礼,没有看护好是我失责,该向祖父请罪。”
王德普记得那方砚台。
确切说,他也有一方差不多的。
平阳公这一代对子孙礼教十分看重,大约也是现在盛世太平,军功难以出头的缘故,从世子那一辈就开始敦促读书了。而开蒙又是男孩子读书的开端,在平阳公看来是重中之重,是以每有男婴出生,他便广寻名贵墨石,找名家为子孙打磨砚台,历经三年铸成。
说是砚台,却也是平阳公对子孙的殷切期待,因为太过庞大,实用价值其实已经不太高了,做观赏看却是一件珍品。
王德普曾见过淳哥儿对那方大禹治水砚台的看重,却不想竟然会碎掉。
“怎么碎的?”因为砚台过大,淳哥儿力有不逮,自拿出后不曾挪动过,便是他有心去推也推不开几分。这么一听,王德普就觉出不对。
果然,淳哥儿抿了小嘴,没好气地道:“今日张表哥要去我书房查我功课,看到了砚台端起来观赏了一会儿,放回去时没有稳住就……也是我没接住。”他到底是个憨厚孩子,没有把责任全推给张成。
王德普这才瞭了一眼同在屋里的张成。
那眼神似冰,全没有看淳哥儿时的温润柔和,让张成打了个颤,之前在王希音那儿狡辩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二表哥好。”张成适时行了个礼。
王德普没有回礼,依旧歪歪斜斜地靠在软枕上,没有握书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腰间玉佩,在张成额头冒汗的时候,才慢慢开口:“张表弟对淳哥儿的功课十分看重啊……”往日不常来,每次必去淳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