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经意间一扭头,余光恰好看到身后有未从墙头上掉下的禁卫端着□□朝着这边扣动扳机,她倒吸一口气,嘴里叫出一声“小心”,快步上前就要将段时因往旁边推,却又被他先一步伸手捞在怀里。
弩|箭嗡一声呼啸而出,一连八发,带着死神的气息迎面而来,他长剑挥舞,拨箭、旋身卸力,速度极快,地上的□□一根接着一根落下。
可直到最后一根,软剑禁不住连弩接连凶猛的力道,咣当一声剑刃应声而断,他只来得及侧身,避开一旁的成钰,让箭头擦着肩膀而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瞬间涌出。
他扔下剑柄,身形不停,一甩手送出一把铁爪,带着长长的细绳飞向禁卫队后面一棵高大的槐树上。他在手上一挽,一扯,拽紧细绳,说了一句“走”,借着一道力,顺着绳子便飞身上了大槐树,他们离开地面的同时,又一组八支□□“剁剁剁——”地射在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带起地面上一片碎烂的青石小块溅起。
两人脱出包围圈,身后的追兵还穷追不舍,刚翻过两道墙,迎面便是堵截的,他们躲躲走走,头顶的月光时亮时不亮,一路弯弯绕绕,不知怎地跳进了他们最初看过的原本皇后住着但现在里面没人的那处院子。
段时因肩膀上的伤口顾不上包扎,血不断往下流,他虽然一声不发,但成钰可以清楚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紧绷的僵硬。
到了这处院子,说明离行宫外墙比方才皇后卧房的位置还要靠里,慌不择路地绕来绕去,这下算是白费了。
墙内寂静一片,追兵呼呵着从院墙外跑过,萧成钰打量着段时因肩膀上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淌,将他的整只手浸得血红。她拧紧眉头,抬头张望一圈,拉着他往原本皇后的卧房门口走去。
只是还没到廊檐下,段时因突然停住脚步,看着紧闭的房门,低声说:“里面有人”。
成钰倏然而惊,觉得今晚恐怕是要把这辈子的霉运全部用完,要真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以后说不定就要大吉大利一帆风顺了。
院外远远有禁卫喊话:“这里有血迹,往这边跑了,跟上!快——”
她握着手里的短刀上前一步挡在段时因的面前,凝眸听着屋内的动静,里面的脚步轻轻,一步步往门口走过来,那人摸上门栓的瞬间,成钰精神强度集中,所有注意力都落在那两扇门上,只等着里面人若有丝毫异动,立马毫不犹豫地斩杀。
段时因见她单薄的身体挡在身前也没有说话,他可以感觉到门内人没有杀意,但此情此景,不由让他想到他们在京城里的第一次相遇,隔着茫茫夜色和迷眼的鹅毛大雪,她也是这样挡在另一个男子身前将箭头对着他。
后来他无数次回想起那个画面,心中说没感觉不酸涩是假的,但此时此刻他却突然有些明白了。
有些人天生仁义重情,即便表面伪装得再冷淡无谓,内心深处却仍旧有一块地方软得一塌糊涂,她不愿意将所有人当恶人,不愿把所有事阴谋论,当整个世界对她亮出狰狞的爪牙时她会勇敢回击,可若别人对她一分好,她会加倍偿还回去,若别人给她一份人情,便是在她略显羸弱的肩头添上一份担子。
她看重亲情友情,却求而不得,有人对她表面恭敬友善,转头却不知是怎样的另一番情景,她内心不糊涂,却乐意装得不追究到底,当外界逼得她再也装不下去的时候,她会默默地在角落里舔一舔自己的伤口,在别人看来这些不过是她有些过晚地吃一堑长一智,早就该走到这一步。
她天生不适合帝王家,却如她所言,被逼着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身后无数人无数势力推着她不得不一步步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