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时因离开的脚步一顿,继而恭谨道:“因儿子在国子监供职,平王又是……”
“循之,”杨氏打断他的话,淡淡笑道,“母亲也不是要干涉你与谁来往,但皇室内部如何倾轧,我段氏一向是不干预的,你祖父侍奉两朝皇帝而盛名至今,靠的不是投机取巧钻营心机,而是站定了位置,除了当朝陛下外,谁也不偏不倚。如今天子正值盛年,以后的变数谁也说不定,你与平王走得略近,我只当你是结交好友,但距离还是要保持的,但你若掺和进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莫说你父亲,我第一个便要过问两句。”
段时因定定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母亲柔媚温婉的笑意,动了动嘴唇,只吐出来一句:“儿子知道了。”虽是知道了,但照不照做确实另说。
平王府里,成钰又将卷宗中能记住的部分回忆了一下,和其他人交流一番。
说到一个点时,朱易突然叫停,问:“有不少举子只买了一道策论题?”
成钰点头,“看到这点时我也奇怪,有七成人只买了一道,大理寺审问一遍,却不是那些有整套题的人拉出来单卖的,那群举子吓得不轻,只顾着哆嗦,人太多,说话颠三倒四,也找不到到底是从哪儿开始起源。”
朱易用扇柄轻轻敲着桌面,沉吟片刻道:“可不可以假设,泄题的是两拨人,周进已经承认自己贪利,心疼掏出的一百万两,便想着私下里偷偷收回来点,这才找了几个同乡富贵子弟们出了低价卖出去几套,这只是占了少数。而占了大部分的另一拨人,可以推测试题来源不同……”
正说着,小厮飞快跑进后堂,递上来一封信,说是段公子送过来的,他今晚有事,就不再过来了。
成钰接过信封,掏出里面的信纸,上面交代的是何纶妻子王氏的背景。
王氏祖籍江苏,嫁给何纶时她的兄长在徐州府某县任县丞,何纶农户出身,与王氏算是糟糠夫妻,当初何纶进京赶考,还是得妻兄资助,后一举高中,便带着妻子留在京城。王氏随夫赴任照顾何纶起居,之后连着给何纶生了三个女儿。何纶年过四十无子,王氏便做主给丈夫纳了两房良妾,可惜一直无所出,至今何纶仍旧无子,成毕生憾事,以后大约会从同支中过继孩子继承香火。有坊间传闻何纶养有外室,却捕风捉影,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段时因的信中寥寥数语将王氏与何纶的关系交代了,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细品却又有几分耐人寻味。
朱易在手心敲着扇子说:“又是江苏,这个当真只是巧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何大人与其妻是同乡吧?”
成钰说:“说何纶养外室,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此事该查一查。”
朱易起身到厅外唤来四两,交代了几句,四两点头之后迅速出门。
他交代完毕,走回来同她说:“江苏到底发生了何事,几位出题官都不是爱财如命的性格,周进出的一百万两到底是用来做什么了?一百万两虽说确实是一大笔钱财,但为了这个铤而走险,只怕有些不值,除非有人抱着赌博的态度,一旦阴谋成功,这一百万两发挥的作用值得他去铤而走险。江苏太远,就算查也要等数日之后消息才能送回来,如今只能等着弄明白几处疑点,或许能将因果推测个大概。这会儿时辰不早了,你回去睡一觉,我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新消息,我去叫醒你。”
成钰听朱易所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手里捏着那封信,却在猜测段时因到底是因什么绊住了脚,否则他不该突然说不来就不来,只让人送来这封信了。
这一晚后半夜,内阁次辅、吏部尚书何纶宅邸的后门被人扣开,一人浑身裹在阔大的黑色斗篷里,只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