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从已死的内监名下新搜出来的这封信,皇帝捏在手里顿了一会儿才拆开来看, 入目便是随性散漫歪到姥姥家的邪门柳体, 他从头到尾认真读罢,用镇纸压着搁在手边, 沉默片刻,看向阶下的萧成珺,问:“你觉得这信上说的可信吗?”
萧成珺面上呵呵地笑着, 心底却因皇帝这句话翻起一阵大浪, 将他掀得有些措手不及,萧成钰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何时突然重了起来?竟能让一向薄情的皇帝说出这样一句明显偏颇的话来。
他脚下步子挪了挪位子, 脸上的笑意保持不变, 试探着问:“父皇的意思是……这信不是成钰写的?儿臣也不是故意要怀疑他,只是这字迹……若儿臣没看错的话,应该与他一般无二吧?”他说着笑容就有些干了,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流露出了几分尴尬,搓着肥乎乎的双手,“也或许是儿臣……”
皇帝摆摆手止住他的话, 正色道:“朕并非是在偏袒老七, 若他当真如这信上所言, 和谭春立一起私卖试题败坏抡才大典, 即便是皇子, 朕也不会轻饶他!刘朝恩——”
一旁的大太监忙躬身应声,皇帝淡声道:“去,现在就把他给朕叫来,看证据摆在面前他还能如何辩解!”
刘朝恩领命出去吩咐,皇帝这才又问萧成珺,“这信是从何处搜出来的?”
萧成珺答道:“是这奴婢在宫外一处钱庄里存着的,一起搜出的还有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与一张田契,是这奴婢老家的百亩良田。”
皇帝:“姚湛可知道这些证据了?”
“儿臣见事情涉及皇室,不敢擅自做主,若是误会一场还好,可若他当真坐实了这般滔天罪名,也是皇室丑闻,便先来呈送父皇再做定夺。但儿臣觉得,倘若这信果然是真的,也还请父皇从轻发落,毕竟初六那日老七亲自进宫请了旨,或许他也只是一时糊涂,后虽有影响,但心中不安,至少及时做了补救……”
皇帝没有接话,又将镇纸压着的那封信拿起来看了看,间或拿起帕子捂着嘴轻轻咳两声,却将萧成珺的一颗心咳得越发下沉了几分,如今看来,皇帝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态度明显是偏向萧成钰的,皇后被圈禁当真有这么大的影响?还是皇帝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
一对父子心中各有所想,殿内一时寂静,刘朝恩派出去的内侍快步出宫后朝着平王府而去,消息带到之后又带着平王的请求进宫。
传唤的小太监人机灵记性也好,到御前跪下后,将平王交代的话回一遍:“案子的来龙去脉殿下已经弄清楚了,如今还需验证一件事,平王说还请陛下宽延他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内必然进宫回禀请罪。另外殿下还说,解释此案还需几位大人一起在场,还请陛下传这几位大人进宫,大家伙儿一起将这个大案给当面揭开了,分别是首辅祁阁老,国子监祭酒谭春立谭大人,内阁次辅、吏部尚书何纶何大人,以及此案三司同审的三位大人,等诸位大人一起到场了,事情才好一一摊开了说白了。”
皇帝淡漠地冷哼一声:“他的花样还不少。”
小太监又道:“平王殿下还说了,睿王之事恐怕另有内情,若陛下不嫌弃他啰嗦,也请睿王来一趟。”
皇帝眸中目光闪了闪,沉默良久才道:“刘朝恩,可记得要传哪几位?”
刘朝恩:“奴婢记得。”
“去传吧,朕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如何给自己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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