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当年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米色和浅蓝色交织的条纹墙纸,蓝色纯色的窗帘,带点儿英式田园式的雕花桌椅。
方辞在门口熟练地踢掉了鞋子,一边往里走,一边甩另一只脚上的鞋。可甩了很多下都甩不掉,她烦躁地扔了手里的钥匙,一屁股坐到地上。
方戒北关好门,在她面前俯下身,给她解繁琐的扣子。
这么多年了,脾气半点儿不见好。
闹腾了一天,方辞也累了,打了个哈欠,睁着一双惺忪的眼睛瞅着他。
方戒北略略侧目,看向她,忍不住轻笑:“嘴巴再撅,可以挂三个油瓶了。”
方辞抬手去推他,推搡了两下,没推动,干脆作罢了,往后一倒,像摊烂泥似的就这么睡在了地板上。
方辞就是个懒骨头,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好在这屋子经常有人打扫,不然还不蹭她一身的灰。方戒北盯着她看了会儿,眼神示意她起来。可她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滚了个圈真的睡起来。
方戒北忍无可忍,捞着她的腰把她横抱起来,抱到了卧室。
床很软,当初也是根据她的喜好买的,四周张了两层床幔,还有一圈米色的小花边。当初她要这么布置的时候,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方戒北觉得幼稚,而且他喜欢干净简单的。方辞不依不饶,偏偏就要这么搞。两人冷战了一个礼拜,回大院的时候,在东边的一条步行街上碰见了。
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身边人来人往,两个人互相望着对方,看着看着,忽然都笑了起来。这得是多幼稚多固执,才能为着这种小事吵上一个礼拜?
不见面的时候还犟着,真见了面,实在是憋不住了。
各自笑了会儿,朝对方走过去。走到近前,张开双臂,一个挂上去,一个把她狠狠揉到怀里。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埋在方辞的记忆深处里。回到故居,忽然如潮水般不断涌来,激得她脑壳儿疼。
然后,过去的种种在眼前消散,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个婚礼上。万众瞩目,她跟个傻子似的在众人面前独站了两个小时,林林总总,成了内院里大家伙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凡说起方辞,就必得说起这件丢人现眼的事儿。
从那会儿开始,方辞,就等于“弃妇”。
她睁着眼睛,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看了很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怎么就到这儿来了?
过了会儿,方辞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走到了客厅里。
厨房的隔门开着,没开灯,只亮了阳台上的一盏壁灯,远远地照到屋子的这一边,在地上打了一圈昏黄的光晕。
方戒北背对着她,约莫是在切西瓜。一块块,切得很齐整,切成一块块漂亮的半月形。
因为方辞以前就这件事也跟他较真过。
她说她喜欢这个形状,还专门给他做过训练。
从那以后,他就习惯这么切了,不这么切她就得跟他闹。
他是怕了她了,只好顺着她。
是的,只好。现在想起来,其实过去的很多事情,都是她在胡搅蛮缠,他才会跟她妥协。其实,他喜欢的应该是那种知情识趣、和他一样有文化有修养,能看懂他的书法、跟他一块儿干坐着对弈一整天也不觉得无聊的女孩子吧?
比如,童珂。
像她这种无理取闹的野丫头,虽然被迫接受了,那也是压在他肩上的负担。
老爷子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