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
那个奇形怪状的木桌上的确摆了几个碗。
苏惊生迅速跑过去。
它用自己所知的,最简洁的方式表达了心情——钻过左忱的胳膊,拥抱她。
这行为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左忱微张着双手半仰头,平静地说:“去洗漱吧。”
苏惊生钻出去,去了浴室。
它去得快回得也快,等坐下时,左忱已经脱了眼镜,正在剥鸡蛋。
苏惊生看着她纤长的十指分离蛋壳,碎蛋皮连成一长圈。她掰开剥好的鸡蛋,一阵细细的热气腾上来,金黄的芯裂出两半。
苏惊生吞咽一下。
她把蛋放进盘里,和蒸饺一齐推到它面前,苏惊生端起盘,伸出手,抓过所有两口吃下去。
快速地咀嚼和吞咽明显让苏惊生很疼,它下意识掐住喉咙,坚定地咽下全部。左忱微张开嘴,又闭上,什么都没说。
她起身去厨房拿了小刀,回来坐到苏惊生身边,剥第二个鸡蛋时,她用刀切成几段,和豆汁儿一块给它。
“喝一点。”
苏惊生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呛得咳嗽起来。
左忱给它擦净嘴,戏谑地说:“果然不像老北京。”她的话里有些笑意,听上去很轻松。
苏惊生看着碗,低声说:“这个……也需……要习惯吗?”
“没有必要,我就不喝。”左忱咬一口焦圈儿,将苏惊生意思明显的视线推回去,微微笑说:“我买给你的。”
苏惊生:“……”
即便是个玩笑,它最后还是喝光了一整碗。
对食物的执著让苏惊生贫乏的过往暴露无遗,左忱对此并不置一词,她只是花时间教它如何更慢地吃。
事情不仅如此。
左忱回家的频率渐渐多了,有时时间早,晚饭刚上就能到家。
她对它说的话多了,语气出现微妙的改变,她会严肃地纠正苏惊生的发音断句,她会说:“既然要说,那就好好地说。”
她会带苏惊生回医院复诊,会盯着医嘱看,会写一些东西在那个黑皮本子上。
她开始教它一些东西,有的苏惊生能听懂,例如九乘五十等于四百五,有的则不行,例如左忱念的那本废土科幻书。
故事有一种美,荒废的黄沙让苏惊生朦胧地感到宁静,可它无法听懂,这种时候左忱会解释给它听。
苏惊生有很多不懂。
它好奇于成人化的东西,也喜欢大型的电脑游戏。
它像所有的孩子一样难以集中精力,左忱就给它买了乐高积木,拼图,解密线索书。她会带着苏惊生去做这些,她用长久的思考,身教它如何养成耐心。
很多事苏惊生会认真学,但它忘却得很快。它大量地观看,阅读,还有复习,消除游戏很快排到生活的末端,最后被一脚踢出去。
住的时间逐渐长久,苏惊生慢慢不再害怕那张网。有时天好,它会爬上去看书,打游戏,或者盯着镂空的下方,看自己的影子覆盖网格。
偶尔左忱闲在家,她们会并排坐在上面。
认字变多后,苏惊生知道了左忱在看什么。它在书房看到一些新添的教育书籍,在她摊开的本子里看到了听课的笔记。有些“教育技巧”她记下来了,但苏惊生从没感到它们出现。
秋天过去,冬天也过去,五六个月间,苏惊生感受着诸多无法宣之于口的变化。
它快六岁了,在初春的漫天黄沙里,苏惊生即将迎来它人生第一个开学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