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礼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它甚至连问题也算不上。
“过两天我给你把推荐信拿过去,学校随便儿挑,咱俩正好出门儿喝顿酒。”
左忱仰头坐在浴缸里。
默然片刻,她说:“……推荐信。”
“啊。怎么了?”陈礼顿了一下,嗤嗤笑说:“不是,等会儿,你不知道?”
左忱撑着浴缸底坐起来些。
她抹了把脸,拿过条温毛巾搭在头上,才慢慢说:“陈礼,它是要去上小学,不是考研。”
陈礼那边叮当几声,像是停了手里的事,“啊……对,我老忘了你是自己个儿考上来的,脑子里没这些破事儿。你研究生是全奖金读的来着?”
左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陈礼知道她不愿意多说自己的事,笑笑说:“你没孩子没打听过这些,我早时候了解过一点,咱们这儿只要有上头的人写封推荐信,跨区上学都是小事儿,跟户口没啥关系。”
她吃了口东西,含糊地说:“你们地方都是硬考上来,就这样不还有特殊班么,这地界就这样儿,这种的多点儿就是了。”
左忱很快适应过来,“推荐信很难弄么。”
“不啊。”
陈礼停了停,语气轻松,“嗨,也算是吧,要谁都能弄着那还有啥意思。不过老刀那边儿有认识的人,这种事儿都不叫事儿。过两天我找你去啊。”
左忱的喉咙收缩了一下,片刻才说:“谢了。”
陈礼笑,“没事儿,见了面儿让我亲一口就成。”
左忱也轻笑了下,低头看着水面。
陈礼的咀嚼声慢了一点,低声说:“再说……这事儿我也有一半责任。”
左忱又不说话了。
她不说,陈礼也沉默下来,一时间四周只有电流声。
这种不尴尬的寂静在她们间常出现。浴室里很静,左忱手在水下抓住几缕长发,看着它们在指尖滑过。
她听了一会,淡淡地说:“没事我挂了。”
陈礼嗯了一声,也不和她多客套,“行,那过两天儿见。”
“好。”
放下手机,左忱又出溜回温水里。
她是半夜回的家,干一天活从里到外乏得很,她估摸着苏惊生已经睡了,澡洗得很小声,浴室里也没开灯。
摘掉毛巾,左忱从置物架上拿起啤酒罐,仰起的颈项绷着条线,喉咙几个起伏,酒就下去一半。
闭眼在缸沿靠了一阵,啤酒的劲儿渐渐发上来。她无意识捻着湿发,昏沉的头慢慢陷入凝滞中,旋转着下坠。
皱眉扒住缸沿,左忱感到后脑一阵阵发沉,情绪错位压抑,等她模糊想起忘记吃药时已经来不及了。
恐慌在寂静中癌症般滋长。
她下意识张开口。
吸气。
呼气。
吸气。
呼气。
抓住缸壁的关节发白。
她又站在岸边了。
耳畔的涛声轰鸣样的炸响,滚滚洪流撞击着前仆后继,一浪又一浪,带着土腥味的水花溅到脸颊上,她伸出舌头舔掉。
跳下去。
她舒展四肢,弯腰望着洪流。
跳下去。
指缘渐渐松动,关节恢复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