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忱扭了下嘴角。
放开他,她站起身来。看了眼手背,她随便抽了张纸擦拭,扭头对陈礼说:“我想他应该不需要安排住宿了。”
陈礼脸上很复杂。
左忱把抽纸盒扔给胡执,抄口袋掏出两根烟,走过去递给陈礼。她的手有点凉,还有点抖,陈礼看见了。
她声音缓和下来,低平的,像哄苏惊生。
“别舍不得。”
陈礼不接她的烟。
左忱知道陈礼是有些怪罪的。但并不怪罪她的作为,而在怪罪她撕裂暴露出的晦暗,与影绰的意料之中。
左忱的手在半空悬停,和陈礼靠的近一些,像撑住她。
“陈礼,你必须让他回去。”她说,“你让他回去,他顶多是在北京混不下去,要是刀祖请他回去,他恐怕在中国哪儿都混不下去了。”
“……”
沉默片刻,陈礼接住她的烟,左忱感到缓缓倚过来重量。
陈礼近乎耳语地说:“你也不用非得这样……。”
左忱低头,看到枫木的地板,洁白的地毯边。
“嗯。”
她应声。
胡执走后,左忱打电话叫了个人送他上飞机。她在陈礼家呆到中午,出来后就在公司一直忙,直到下午快六点,她才想起来今天应该接苏惊生放学。
她抄起电话就往楼下疾步,边给班主任打边想,自从养了苏惊生,生活里到处是窘迫的奔跑。
赶到马路上,电话通了,对面接的是个中年女人。
这是左忱第一次和她通话,对方介绍自己姓李。李老师说:“苏惊生家长,您孩子已经被接走了,您不知道吗?”
左忱招车的手僵着,今天全是坏消息。
“谁接走的?留姓名了吗?”
“是个女的,有点胖,您孩子认识她,能叫出来,我们确定了才让走的。她留了字条,落款是廖红。苏惊生家长,您认识这个人吗?”
好的,好的。
手放下来,手塞进口袋,手握住钥匙和烟。
“认识。”
吞咽。
“谢谢了李老师,麻烦您了。”
“这没什么,我们学校是重点,学生家长都是您这样的忙人,刚开学总会有几个忘记时间的。但是苏惊生家长,第一回第二回学校可以帮忙留一留,往后还是得你们上心,孩子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你说是不是。”
“是,您说的是,我以后注意。”
扣门声。
司机转头,左忱报出自家的地址,出租车开起来。
班主任喋喋不休,语气不算教训地教训了十分钟,左忱才能够挂掉电话。
仰头靠在座子上,闭眼片刻,她忽然嗤笑一声。按亮屏幕,左忱慢慢拨过家里的号码,嘟嘟两声很快接通。
那边叫她,声音温柔。
“左小姐。”
“红姨。”左忱问出明知的废话,“苏惊生到家了么。”
“回来了,我刚接他进门半个小时。”红姨叹气,“这里放学有点晚,路又长,我还没来得及做好饭。您要回来了吗?”
左忱说:“不要紧,我不——”
“左忱。”
苏惊生的声音忽然插进来,左忱意识到红姨开了免提。她的话停下,等了等,苏惊生却没有再说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