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又笑了起来。等笑声小了点时,代教务长伸手示意让殷流坐下,同时补了一句:“这就好,否则我差点就要怀疑是否为你的品格问题了。”
“谢谢教务长刚才没有正式提出这个明显不合理的怀疑。”
“你这话真令人遗憾,”代教务长摇了摇头,说,“我本来已做好了要接受同学们的赞美的准备了,赞美我敢于怀疑的可贵精神。”
“噢,我再次向您表达歉意,希望不是我个人的观点引导出了同学们的真实反应。”
殷流说完,环顾周围人,很显然,没人开口赞美教务长。
大家的笑声已经不是一阵阵的了,而是持续地发出来。代教务长的脸上也有笑容。
因为他们俩人一来一去的嘴战,整个课室充斥着一种怪异的欢乐。
殷流边往木质高脚凳坐下,边在心里想着:这种氛围还挺好玩的。
尽管这节课本身的上课内容即将会令他手足无措。
3
冥想;确定自己想要表达的主题或想要宣泄的情感;寻找最合适的艺术意象;动笔……殷流卡在这里。
他甚至连笔都没拿起,只是安静地坐在高脚凳上,长腿支起,睫毛半垂。
整个美术室只有同学们作画的细微声响,穿插着代教务长极轻的脚步声。
时间慢慢过去,代教务长左绕右绕走了几回,现在已经开始小声指导个别学生了。
之前每一次从殷流的位置旁经过,他都没说什么,也没停下来,只是瞥一眼那一片空白的画板。
这一次,代教务长再一次从他身边经过时,终于停下脚步来问他:“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艺术创作过程总是难以避免会遇到某些困难的,”殷流低声说着,侧仰头看他,“不是吗?”
“是的,”由于微弯着腰的缘故,代教务长鼻梁上的眼镜滑下了一些,他伸手轻推镜框,“但是此次,我们的任务如此简单。”
殷流重新垂下眼睑,没说话。
代教务长又提醒他:“美术单科审核,你一直是最优。”
“我知道我曾一直是,”这一次他接话接得很快,几乎是以一种想堵住教务长下一句话的语气说道,“可没有人规定过,一个人必须把曾经的东西一直延续下去。”
他们的说话声不知何时变大了,使得课室里其他学生的注意力默默往这边转移。
代教务长盯着殷流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尔后点头,“是没人规定过你必须把自己曾经最优秀的技能一直延续下来。”
他伸出一只手,覆盖在这位有着难言之隐的学生的手背上,加了一句:“也没人规定过你必须时刻保持如此骄傲的状态。”
骄傲到不愿意露出任何一点客观性的无能为力,而是不断地用各种软哲学性话语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当然,”殷流把手从他的掌心下挪出来,与他对视,“保持骄傲不是任何人对我的规定,而是我自己的选择。”
代教务长收回那只长了些老年斑的手,“没有人告诉过你吗?‘选择’的真相,是‘单项选择’。所以你的选择等同于你对自己的硬性规定,是不得不这么做的意思。”
殷流抿唇,闭口不言,眼神里的倔强与尖锐丝毫未减。
代教务长站直身,问他:“现在你仍认为保持骄傲不是任何人对你的规定吗?难道你自己不属于‘任何人’这个范畴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他们这边了。
沉默以一种极其放肆的姿态在蔓延,蔓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