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盾说的是事实,语气笃定真诚,“它发挥的功效现在的人看不到,或者近期近十年看不到,但这确实是一件很伟大的事。”
杨广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认识贺盾以来,这是她夸人夸得最厉害的一次,并且语气真诚笃定,看着他的眼睛明亮,就像她对他的爱慕都堆叠在这一刻一般,看着他目光里的感情又专注又深刻,火辣热烈,她说得那些话反倒不是重点了。
杨广身体发热,察觉自己耳根也跟着发烫,甚至觉得她又漂亮又可爱想抱来怀里亲吻,心里道了句色令智昏,堪堪还有那一丝理智勾着他没彻底沦丧在她的美人计里……
杨广清咳了一声先别开了目光,又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道,“阿月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前头做了这么长一段铺垫,后头是否跟着但是可是然则几字。”
贺盾冷不防被戳穿,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发热,辩解道,“阿摩我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你。”
他倒不是以为她说谎。
杨广看她实在可爱,忍了忍还是朝她伸手道,“你坐过来,朕听你说,可是什么。”
贺盾点点头,坐过去被杨广拥进了怀里。
贺盾觉得杨广心情不是那么糟糕了,便从案几下头摸出了一本册子来,一边翻一边道,“阿摩你计划四年之内就完成这么一项庞大的工事,实在太赶了。”
百姓朝臣都成了他手里的棋子,他丝毫不顾惜他们的死活,他让摆哪里便摆哪里,苦不堪言,再加上后头设置的那些粮仓,堆放的都是从百姓手里搜刮出来的民脂民膏,百姓们过得太苦,长时期处于高压紧绷的状态下,一旦有贵族权臣揭竿而起煽风点火,势必要跟着造反,这是动乱的原因所在。
贺盾抽出了一张纸,指给杨广看,“百姓们太苦了,阿摩,我体力算不错的,对劳动也不排斥,在劳役上待了一天,觉得我能承受的力役极限就是这么个时长,这么个工作量……”
“我也混在里面问了问大家,这个时长、酬劳都比较合理,真要按照阿摩你这个进度计划安排,动辄发丁几百万,劳役时间长不能休息不说,还耽误了春耕秋收,长年累月下来,就是数千万人的生死大事了。”
杨广一语不发,赋税和徭役都是理所当然,当初修建东都洛阳之时,听从了她的建议不说,还让她招募的那群医师随役待命。
这么一场浩大的工事,一两年下来竟是没出现太多的伤亡,力役们有饭吃有粮钱拿,有病痛的还能治好了再回家,大多都乐呵呵热热闹闹离开了洛阳,这么一件稀奇事,天下啧啧称奇。
这件事有利有弊。
好的是他的‘贤名’又上了一个台阶,万人称颂。
不好的是他现在发丁开漕运,朝臣们‘痛心疾首’拿东都洛阳的事来顶他,说得理直气壮。
也惯大了百姓们的胃口,至少现在若是让他们退回以往徭役的情形,任劳任怨为奴为婢,心中定有怨言。
只这一次的工事非同凡响,当真照着修建东都洛阳那时候的办法来,这一笔钱粮非同小可不说,漕运落成,不定得拖到他白发苍苍的时候。
更何况这时候的赋税徭役,对比起北周北齐,还是宽松许多,粮产也高,他做这些事之前,这些会出现的状况以及应对之法,都已经考量过了。
杨广打定主意这次绝不听贺盾的话,但看她做得认真,整理出来的资料厚厚的一箱,体贴她对他这份心意,便也不说什么,松松揽着她听她说了,时不时应一句。
贺盾正说着人口和赋税的事,企图用这个来证明百姓的承受能力就那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