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来的人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脚踹赵老四了,火冒三丈道:“你管他躲在哪儿呢!他是上你家偷钱了还是偷了你老娘?咸吃萝卜淡操心!赶紧的跟我走。去晚了,那帮瘟生肯定连一个大子儿也不会给我们兄弟留。”
柴房门“砰”的一声阖上了,福生跟被抽了筋一样瘫软在地上,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已经没有一点儿干的地方。
走廊下头挂着的气死风灯哆哆嗦嗦地发出了颤巍巍的光,透过柴房的窗户,落了星点在他脸上,显出的是张三魂吓掉两魂半的惊惶少年模样。
他大口喘着气,竖着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后院里头传来小菊的尖叫声:“你们快放下,这是我们吕家的东西。放手!哎呀!”
拦下了这个,拦不住那个;还时不时有人伸出手来,趁机在她身上摸一把胸脯掐一回屁股。小菊急得一头油汗,脸上的倒了小半盒的全糊了,黑一块白一块红一块绿一块的,活像是抹了花脸唱大戏。她一屁.股瘫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又哭又闹:“要死哦,夭寿哦,你们这是明抢啊!”
她还没过足吕家主母的瘾,就要先对着一群活土匪抢光了她的宅子。
黑胖丫头在地上打起滚来,哭天抢地:“老爷啊老爷,您老行行好,显显灵,吓死这帮强盗啊!少爷,您赶紧喊他们停下啊!秀姐儿,秀姐儿你发发话,别让他们动了你的箱笼啊,我还没来得及收拣干净呢。”
春秀在正房都能听见后院传来的声响,又吵又骂的,跟抄家一样。小娘子心里头发急,害怕福生没能及时逃脱出去,这高门大院哪儿那么容易翻出墙头;又羞恼那起子混账东西趁机钻进她的闺房中,专门行下流的勾当。
她嘴巴一撇,一边哭着喊爹爹,一边怒骂吕大赖子:“黄汤灌不死你!你放这些人进后院,还不是蝗虫过境,等出来的时候,别说什么银钱好东西了,连个全乎的物件都不会给你留下。”
吕大赖子深恨她伙同外头人一起捣鬼,害得他在一帮兄弟面前颜面尽失。这下再被她指着脸骂,登时面色一沉,呵斥道:“这个家轮不到你一个小娘皮来当!我高兴怎样,由不得你指手画脚。”
说着,他怒气冲冲朝床边吐了口浓痰,恶狠狠地瞪着床上的吕秀才:“你个死透了的痨病鬼,老子可不怕你!吕家的香火全靠着我呢,列祖列宗都护着我。”
他嘴上骂骂咧咧说得凶狠,却死活不敢上去给吕秀才蒙头。他总疑心这痨病鬼是故意等着他,只要他一靠上前,就掐上了他的脖子。
吕大赖子光想到这场景就脖子发紧喘不过气来。自行承嗣的人色厉内荏地丢了几句狠话,也不敢继续待在正房里头对着这眼睛似闭非闭的堂叔了。他慌慌张张地爬起身,赶紧跌跌撞撞地奔出去寻祖宗牌位当护身法宝了。
胡老三一双眼睛阴森森的,始终不怀好意地盯着秀才家的小娘子。
春秀被他瞧得脊背生寒,强自忍着不露出破绽。幸而孝女总是能哭的,她一个劲儿趴在父亲的床头嘤嘤地哭。小娘子这一日几乎水米未进,哭了这么久,哪有许多眼泪能往外头流。嗓子哑了,眼睛也干了,只哀哀戚戚地啜泣着,模样儿好生可怜。
梁三婶子烧了热水来烫鸡毛,心里头恨得厉害。好好的一只大公鸡,特意为丧事选的领魂鸡,就这么叫个瘟生给糟蹋了。
吕大赖子捧着牌位舔着脸站在她身边,煞有介事地指挥起来:“这鸡脖子能够单做一道菜,鸡血加了豆腐也是一锅,鸡脯肉剃下来单做个小炒,鸡爪子鸡翅膀卤了好下酒。鸡骨头炸了撒上盐也是美味,剩下的鸡肉再炖锅汤,明儿一桌菜就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