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未这时托着那盅,又很犹豫,因为这样虽说证明了没毒,没有婢女的口水,可是现在这汤里不是有了来自于一匹狼的口水了吗?这……还要喝吗?可是不喝又不好,这狼还在这儿,两眼还盯在这个上面呢。不喝的话,他一定觉得她嫌他,万一又生起气来,那就完了。
于是,余未心中泪两行,拿起小勺就喝了起来。
这时忽然她房间门又被推开了,来者是黑羿他娘亲。余未一抬眼,见到自己厢房门大敞,而族长夫人正站在门槛外,里衣裤外头再罩了一件外衣——这殿中每天过了一定的点,因为二楼住着女眷,在殿里服待的仆们是被禁足的,不能上来,故而族长夫人这样穿得随意,在走廊里走着,倒不要紧的。余未心道:唉,夫人您怎么跟您儿子一个毛病,进人房门都不带敲门的……
余未一边“心中含泪”咽下一口被狼喝过的糖水,喊了一声“夫人”,一边就见站在房门口的黑羿他娘,先是一脸惊诧,仿佛没有想到自己儿子与媳妇这样快就要“同房”了,再是满脸都是笑意,一边笑,一边还说:“还没喝完啊,没喝完就慢慢喝,我关照她们别来收这盅了,你一会儿就将它留在桌上,明儿一早我再让人来收。”一边还将刚刚被她推开的门重又合上了。
余未知道她笑什么。
余未想着:她一定以为她儿子在这更深夜尽的时刻,窝在我这小厢房里,要和我不干什么好事是吧?
这恰恰就是余未气这老狼的地方。若不是他当初的娶亲的举动,也不会给她惹来这些人情上的麻烦。她如今虽说是心里已暗定自己是肯定要走的了,可是每每对上族长夫人的脸,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连拒绝她递来的一盘食物,都怕她会想不开,落寞地转身;现在要拒绝她这样殷切的盼望,她于心不忍。
可这事情又怎能妥协呢?她脑中又浮现了那张有着三四只人类初生婴儿与小狼崽杂凑在一起的潮腻的分娩床……不行!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她猛地转头看向住隔壁的狼,问他:“都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这狼听了后,只得悻悻地起身,说要回房去了。他素来不惯涎皮赖脸地为人处世,人家一副像是要赶他回房的口气了,他也不好意思涎着张大脸非赖着不走。
狼走了后,余未将那盅糖水一口一口喝尽了——有他口水便有他口水吧,眼下烦心的事可多着呢,谁还顾得上为了这汤里有没有他的口水这种小事而嫌来嫌去的。
喝下后,她绕到屏风后,先漱了一下口,跟着又拿一些洁牙的药粉调了点清水,再用那药粉水漱了口——她怕蛀牙,接着就走回床边,躺倒在上面。
这时顶上那颗珠子的光适时地熄了,留下一室的黑暗与寂静。
她心里忽又回想起当初在狐山上,她伤刚养好后,她站在洞外,满怀信心,想着:到幽州之后就要请善长风水的狐狸帮忙,回家是有望的,回家之路是条康庄大道!不要怕,希望就在眼前,前路不再茫茫!
哪里知道,这回家之路哪是什么“康庄大道”,现在看来,这分明是一条扭扭曲曲的“坎途”,有着各种她意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