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声名显赫,受尽圣上尊敬的恩师杜太傅至今未娶,就只有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独女。对他来说,最重大概就这么个女儿,且又极其护短,自然都不敢让这位千金不痛快,便识趣的不多言,只站到一旁让路。
但这时杜青宁那两排浓密的眼睫如蝶翼般颤了两下,终究还是缓慢的睁眼了,在城门两侧大石灯的照射下,双眸显得迷雾蒙蒙的,又透着懵懵懂懂。
她感受到马车重新启程,便疑惑的看着杜栩:“爹,怎么了?”
杜栩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继续睡吧!”
杜青宁素来都最听爹的话,便没多问,只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闭眼打算继续睡,却是好一会儿都睡不着了,便看起了车窗外的夜景。
杜栩问她:“睡不着了?”
“嗯!”她转头看着杜栩浅笑着点了下头,“我好像有点睡饱了。”她总是笑的眉眼弯弯,清澈的眼底闪耀着细碎的光芒,似那盈盈湖色。
杜栩也轻轻扯了下嘴角,未语。
接下来倒是他,反而倚着车壁假寐了起来。
杜青宁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了父亲那张俊朗的脸一会儿,暗暗感叹了一番他爹的出色相貌后,尽力未再发出声去打扰他。
这个季节,入夜较早,天虽黑却不晚。
当下路两头还有不少铺子摊子未收,不少喜欢夜玩的人在路上行走着,还颇为热闹。杜青宁素来爱玩,看的都不由心痒,想下去走走,但知时机不对,只能压下自己的冲动,就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瞧着街色。
这时,眼前路上的行人突然纷纷让了道,有些好奇的杜青宁便伸过脑袋朝前看去,只见另一辆低调中不乏奢华的马车不紧不慢的由对面驶来。
马车近了时,因路窄,两辆马车都放慢了速度,几乎是擦身而过。
杜青宁无意中抬眸望去,恰恰看入了对面那撩起了绉纱的窗牖内,黑暗中,她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看弧度,大概是男子。
她本只是随意一看,不想对方突然转过头。
明明在黑暗中,她该是看不清对方的,却莫名从那泛着丝丝月光的眼里看出一道锐利阴戾的幽光,恍若蛰伏在暗处的野兽,目光渗人。
杜青宁不由打了个颤,下意识缩了回去。
杜栩睁眼侧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杜青宁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刚才见到一个看起来似乎挺可怕的人。”
杜栩看着她仍旧轻快随意的模样,知道确实没事,便又含有慈爱之意摸了摸她的脑袋后,仍闭上了眼。
杜青宁想着那人的目光,却是莫名觉得眼熟。
她歪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小时候不到五岁的她做乞丐快饿死时,那个坐在轮椅上,朝她扔吃食的男孩。
那男孩看人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样子。
她暗暗轻啧了声,没再继续想这么一双真的能勾魂摄魄似的眼睛。
马蹄声踏踏不断,马车跨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随着夜越来越深,道上的人越来越少,静谧的夜里,皎月越发的亮了。
庄严宽阔的靖阳侯府门口吊灯高挂,华光下,马车徐徐停下,杜青宁轻盈的跳下马车,杜栩负手跟在后头。
父女俩踏入大门,便见似是老早就候在那里的杜老夫人在嬷嬷与婢女的伴随下踏出正厅。老人总比年轻人怕冷些,不过三日未见,杜老夫人身上褙子里头就加了件黛蓝色的通袖袄,身形看起来略有些臃肿。
杜老夫人被虚搀着朝他们不急不缓的走来,脸色微沉,语气不重,气势却颇压人:“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