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吹破天的小叫花只能含混一带而过,他连弓弦都没碰过,只跟其他小叫花比赛玩过弹弓。福生哪里肯在春秀面前露怯。他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一面胡乱将裁纸刀塞进衣服里,一面一叠声催着小娘子:“朝中有人好办事,既然你那位宋伯伯是个官老爷,就不怕收拾不了一个村长。”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地头蛇同样也不能从强龙身上咬下一块肉。堂侄伙同外人逼死秀才堂叔,还想将歪主意打到秀才老爷唯一的骨血身上,哪个读书人听了都不依的。
捧着金饭碗讨饭吃还饿死了自己。秀才老爷能活到这份上,纵使福生对他感情不一般,也得感慨一句,真不容易!
春秀慌乱地收拾衣裳打包,又从父亲床头的暗格里摸出一贯钱来。这还是母亲在世时的留下的。母亲习惯身上有余钱,就随手放进暗格中。待到母亲过世后,父亲摸索了出来细细地数,刚好是一千文。
母亲不在的那些年月,父亲就是摸着这一串钱度过的无数个漫漫长夜。
春秀眼里头浮现出水光来。此刻,这钱财已经是她所能拿到的最后的家当了。
福生见她又红了眼,忍不住皱眉:“快点,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小娘子还是游移不定,她委实放心不下还没下葬的爹爹。她这一走,爹爹连个守灵送丧的人都没了。
福生发起急来,推着春秀往窗口去:“是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别分不清楚轻重!”
春秀捂着嘴巴哽咽:“那是我爹!”
小叫花一颗心在苦水里头泡大的,硬的很;说起话来也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你爹已经死了。”
小娘子差点儿没厥过去,愣是叫福生掐着人中又醒过来;大眼睛里含着两泡泪,模样儿十分可怜。
福生踩着窗户往外头蹿。他还没学会怜香惜玉,连安慰也不安慰人家小姐一句,就直接伸手准备拽人出来。
春秀心如刀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她恋恋不舍地看着床上的爹爹,几乎要肝肠寸断。她就这么丢下爹走了?百善孝为先,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福生见她这样儿也不好意思再训斥,只能叹气:“咱们总不能扛着你爹出去吧。要是烧了藏在骨灰盒子里还好说。”
小娘子骇然地看着小叫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福生懊恼地抓了下脑袋,把手递给这总爱哭的小姐:“快点儿,我们得趁夜往县城赶,天一亮,他们就好出去追我们了。”
堂屋里头传来了火盆掼在地上的巨响。叫嚣着要拉着春秀抵债的破落户胡老三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嘴里骂骂咧咧道:“我倒要看看秀才老爷显灵是个什么模样!装神弄鬼的糊弄谁呢!”
这人不知道是喝高了二两黄汤还是天生胆大,压根不把秀才老爷这新鬼放在眼中,居然就这么大踏步地进了院子。此刻月亮又从乌云里头挣了出来,银辉洒满大地,院子里头亮堂的很。
胡三哈哈大笑:“酸鬼怕恶人,秀才老爷死了也是个斯文鬼。”
他这一出来本不打紧,偏生他头一转,看见了福生被月光照出的身影。
院子里立刻响起了炸雷般的声音:“谁在那里?!”
福生浑身一哆嗦,直觉不妙。他下意识地就想学秀才老爷,好将人吓唬走。于是黑暗中冒出个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你们在老夫家中放肆,老夫绝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