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着胡三出来的一群混混顿时变了脸色,吓得又齐齐缩回堂屋里头去。那暗处的声音听着不像吕老爷平日说话的声响,可鬼附在其他东西身上,可不是得换声音。
福生见他们退了,暗自松了口气。他刚琢磨着是趁机拽春秀走,还是先避一避风头的时候,前院里头又响起了炸雷般的声音:“且慢!”
那胡老三居然止住了后退的步伐,冷笑着叫人从廊下抱了只大公鸡过来,一手搂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提着马灯朝正房窗户下的方向去,满脸讥诮:“我倒是要看看,秀才老爷回了魂儿是个什么模样!”
这人声音发狠,最后几个字简直就是从牙齿底下蹦出来,掼在地上的。
旁人有惊呼的,有叫好的,齐齐鼓掌。混混们平常最爱争强斗狠,比拼谁的胆子大。众人哄闹着,纷纷表示要推举胡三做老大,为的是他胆子最大。
春秀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生怕胡老三过来,直接逮福生一个现行。一时间,小娘子不知道该如何拦住胡老三,只能一个劲儿地哭喊:“爹爹,女儿知道您心疼我。女儿不孝,女儿叫爹爹难心安了。女儿但求爹爹好去啊。”
她拼命地推福生,示意对方快走。他们人多势众,此刻福生不趁着没被看真切赶紧跑,被抓到了就来不及了。
小叫花又急又慌,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丢下秀姐儿一人逃生。他上一回自己跑了,丢下了他们爷女两个,结果秀才老爷白日里就没了。眼下再把秀姐儿留在这里,她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秀姐儿还说要给他做袜子呢。
胡老三脚步不快,每一步都弄得声势浩大。他心里头也惊疑不定,全靠一股狠劲儿硬撑着。然而乡下人家的院子能有多大地方,从堂屋前到正房的窗前又能有多远,他步子迈得再小,也离着福生越来越近了。
春秀死命推福生,冲他摇头,簌簌而落的眼泪随着她摆手的动作甩了开来,落到了福生的脸上。小叫花下意识地伸出舌头一舔,又咸又涩。
窗子里头的小娘子满脸担忧地看着他,泪眼婆娑。
小叫花一狠心,故意发出狐狸叫,然后怪声怪气道:“你不是已经见到老夫了嚒,老夫就在你的身后。”
院中有一株梅树,此时正是结果的时候。恰好有一颗被风吹着掉了下来,吓得胡三身子一抖,下意识回头张望。
福生瞄准了大公鸡的脑袋,狠狠地砸了颗石子儿过去。原本抱在胡老三怀里蔫头耷脑的那只大公鸡受了惊吓,猛地挣脱开来,一爪子就招呼上了胡老三的脸面。
大公鸡发出一阵惊恐的“喔喔”叫,翅膀翻飞,扑腾了胡老三一头一脸的鸡毛,末了还在他脸上拉了一泡鸡白。
福生趁机发出一声冷笑,似乎十分轻蔑的模样。他朝春秀做了个手势,缩着身子朝后面跑了。刚才在屋中没来得及换上鞋子,眼下却便宜了他行事,脚板踩在地上声音不显。
春秀赶紧拍着窗棱哭喊着发出声,好给他的离去打掩护:“爹爹啊,爹爹啊,女儿知道你不会放过这些人的。一个个,他们谁都别想逃过。”
那只公鸡脱了身,就满院子的乱飞乱跑,“喔喔”叫个不停。胆大的泼皮试图上前制服这只鸡,被它直接挠了个花脸。公鸡窜来窜去,一时间鸡毛满天飞。
叫公鸡挠花了脸的泼皮惊恐地看着黑黢黢的院子,声音打着抖:“该不会是狐狸精吧,鸡都吓成这样了。”
胡老三擦干净了脸面,闻声面上一沉,冷笑着抓起一把镰刀,大步走向还在挣扎着飞腾的大公鸡,手起刀飞。
大公鸡叫声戛然而止,身子挣扎了一半又扑腾了两下,直直坠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