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湛明给它打了营养针,希望它能撑过今晚。
所有人一夜无眠,好在它受老天眷顾,虽然身体虚弱很是虚弱,年幼免疫系统极低,但仍不负众望地活了下来。
天色刚亮,为了将它运上直升机,杜湛明便为它打了麻醉剂。
此时,倪禾正缩在飞机角落里,打着盹。摄影师和费罗可也睡得歪头咧嘴,大家都累了一夜,忽然挨着板凳,全然撑不住。
但她注意到,杜湛明双眼虽满是疲色,却强撑着坐在机板上的小象身边,时不时地探它的鼻息。
她靠了过去,“你也休息一下吧。”
他摇头,“麻醉剂可能会使它休克,我得时刻关注它的状况。”
倪禾见他上下眼皮不住地亲吻着,紧接着狠狠地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咧嘴还不忘往上掖了掖盖在小象身上的毛毯。
倪禾刚才睡了一小会儿,现在不困,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仿佛又回到情人节那个寒夜,他驱赶走群狗,倚在她车门边的时候。
现在的他,好像比那时候,更好看了些。
他见她不睡觉,为了让自己打起精神,索性找了点话题,“这头小象身上有粪便的痕迹,从色泽上看应该是人类的粪便,我猜它应该是曾不小心掉入了人类的便池,粪便的味道遮盖了它原本的味道,让母象无法辨识,最终将它抛弃。”
倪禾垂眸看了眼昏睡的小象,纤长的睫毛偶尔还会扑闪扑闪的,眼光不自觉地柔了下来。
她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会选择当兽医?”她记得曾听胡筱一提起过,他早先是准备从事人医职业的。
他闻言怔了怔,抬眸望向机窗外洁白的天空与云层,瞳孔里也是净得纯粹,“七年前,我到四川旅游的时候,碰到了一场地震,被压在废墟下足有两天的时间,当时是搜救犬闻到了我的气味,才获救的。
“躺在担架上被抬往救助站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处破败的楼房上,贴着’狗肉火锅’的字样,接着便不省人事了。后来在治疗恢复期间,梦里我总是能听到搜救犬在我耳边轻嗅的声音。再到后来完成了学业,我决定继续攻读兽医学专业,我一个人的力量很难阻止社会的人对动物的残害,但我能尽我所能拯救更多的动物。”
他说得很平淡,她听得却无法平静,瞥向他眼窝处的那道伤痕,“眼睛的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吗?”
他的眸中终于起了波澜,变得愈加深邃,许久,方才轻轻地”嗯“了一声,摸了摸那道伤痕,面色柔和。
看得出来那段经历一定给他整个人生带来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似乎不太想继续聊和那相关的事。
他一定是经常笑的人,双颊酒窝处竟然凝结出了凹陷,没笑的时候似也在笑。
她心中一动,欺身上前,一手伸出一根食指,照着凹陷戳了进去。
他脸上没有什么肉,皮肤麦色平滑。
他被戳得一愣一愣的,刚才跑偏的思绪瞬间被拉扯回来,嘴巴还在被她钳制着,说话都兜着口水,有些囫囵,“你这是干什么?”
她呼了一口气,终于戳到了,她粲然一笑。
因着这一笑,他准备推开她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两双眼睛隔空注视着,耳边是轰鸣的直升机引擎声。
倪禾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杜湛明睁着双大眼睛,眨都不眨。
两个人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他挤出了一个字,“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