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大婚之夜放在女子身下的白喜帕。
想到那物是做什么的,盛迟暮清凉如水的眼波僵住了。万万没想到皇后娘娘竟是这般快言快语一个人,难怪任胥他……
盛迟暮顿时如坐针毡,皇后娘娘考她经史子集和针线女红自然不在话下,便是兵法谋略,她也略知一二,可她问的全是私房话,盛迟暮完全不知该怎么接。
马皇后见她似乎不愿说下去,便找了个台阶收场了,“你不说也没事儿,咱们聊点儿别的。”
于是马皇后便滔滔不绝同她说了自己认识皇帝的经历。
发迹以前,她跟着阿爹和几个兄弟在北边卖草鞋,到了仲夏,生意便很是红火。皇上那时候还是个闲散王爷,不得圣宠,被发配到黄河巡视,不料途中磨破了一双鞋,当时黄河闹了不小的水患,皇帝忙得脚不沾地的,有人见他光着一双脚,便上路边摊卖草鞋的马皇后那儿买了一双。
不料皇帝一穿,脚宽胖瘦全合适,又软又舒适,鞋头还编了一支竹蜻蜓,翩翩地立在上头。
皇帝嘴上不说,但当即对这姑娘动了心。强娶也好,智夺也罢,水患平息后,他硬是连哭带拐地将马皇后抱回了潜邸。
那之后,夫妻恩爱自不必说了。
盛迟暮早听说当今皇上是个重情义之人,她以前听罢也就一笑,没想到确有其事。
说罢这段往事,天色已经正午,马皇后布了菜留盛迟暮,她自然不能推辞,用完午膳,才由候在永安宫外的姹嫣随同回东宫。
姹嫣带着她四处熟悉环境,“太子妃娘娘,这里是殿下练功的地方。”
盛迟暮的双目微微上扬。
男人练功的地方她不陌生,她数位兄弟都是武将,庭院里便有这么一处僻静的院落,摆着木头桩子和水桶,并数十样兵器。
她轻声道:“殿下也会习武么?”大梁重文抑武,怎么太子竟然带头习武?
“当然。”姹嫣抿嘴儿笑道,“别的人咱们不说,太子殿下他一定要身强体壮啊。”
盛迟暮心里想,太子身康体健,将来为政治国便能长久,亦有足够的心力。
当然,这和姹嫣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太子殿下当然是要开枝散叶、有余力绵延子嗣啊。
外院有练武的庭院,里头则有一弯活水蜿蜒绕过南墙,一树树碧色幽花倒铃似的擎在枝头,勾栏下绿水之中,有锦理游玩,俶尔远逝,往来翕忽。
水波飐滟,檐下丹朱色璎珞似火。
姹嫣拂开飘飞的湘帘,引盛迟暮入内,“这是殿下的书房了。殿下读书时不喜人打搅,书房很少有人来。”
由此观之他真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不学无术。
姹嫣似乎看出了盛迟暮在惊奇,便解释:“其实殿下不爱读书。”
“原来如此。”盛迟暮点头,反而有些释然。
书房里正堂挂着一幅字,錾银边镶着拱在一扇屏风上头,题着:朗月清风。
落印是任胥。
盛迟暮惊讶,这字写得潇洒遒健,不是一般手笔,不禁又望向姹嫣。
姹嫣低眉道:“这是太子前日题的。奴婢斗胆说一句实话,殿下在撞晕之前……”又抿了抿唇,道,“您看看便知道了。”
左右太子那字迹在宫里头不是什么秘密,来人又是太子妃,姹嫣便大胆从纸篓里抽出了一卷卷得工整用红绸子裹着的宣纸。
盛迟暮缓慢地展开。